有一个朋友,下学后从医。时隔多年,偶然听说了关于他的一些事情。

他出生在一个中医世家,他的父亲是个老中医,从医了一辈子。在乡里,十里八村都知道他父亲的名字,人称张中医。张中医有两个儿子,我的朋友是他的小儿子。他的大儿子跟着父亲从事中医多年,十年前,一次意外,在出诊的路上被疾驰的火车刮倒后而英年早逝,死时才三十多岁,留下一个女儿和在小学任教的妻子。张中医的大儿子死时,我的朋友刚毕业,正是谈恋爱的年龄,可他始终没谈没娶。他是一个社会责任感很强的人,非常钟情于自己选择的事业。

毕业后,他选择了回乡跟随父亲,在父亲的诊所里开始行医治病。张中医只专长于中医,而他却中西医结合,打针输液,望闻问切样样具备,凡是经他医治的病人,无一不治好的。特别是对小孩子消化系统,生病发烧,没有不药到病除的。他的名声逐渐的传开了,甚至超过了他父亲的声誉,许多妇女抱孩子慕名前来找他看病。当然,在他得空时没有忘记他的嫂子和侄女,他知道自己担负着家族命运的重任,尊重嫂子,视侄女如亲生。

一日夜里,有一个半岁的小女孩来诊所就诊,他听诊观察后建议家长送医院,可孩子的父亲让他先退烧开药输液,说是第二天再去医院,他只好给孩子打了退烧针,并配合消炎药输液,不知孩子是对药物过敏还是家长照顾不当,回家后不到天明竟夭折了。可想而知,一场官司在所难免,赔钱不说,身背治死人的罪名。他走入了人生最低谷,自责,懊恼,悔恨,排山倒海一样向他袭来,他郁闷在家,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敢出门,怕见人异样的目光,他觉得那目光能把他烧死,闲言碎语能把他毒死。他的大嫂及时给予无私的帮助和关怀,并鼓励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半年后,他终于重新坐诊医务室。找他看病的人群仍然络绎不绝。经过这场劫难,他变得成熟了,不能接诊的病人,坚决要求其入院检查治疗,不再出现一丁点的麻痹大意。同时,他很珍惜嫂子对他的深情,竭尽全力照顾她们母女。

转眼,他已是年过三十的男人了。一天晚上,病人散尽,他对父亲说他要娶大嫂为妻,父亲默然了好一会儿,只问了他一句话:“你考虑好了?”他回答“是”。父亲没再说什么。就这样,他和嫂子领了结婚证,拜过父亲后生活在了一起,没有风光的结婚仪式,也没有请客宴席,更没有亲戚朋友的祝福,只有他们两个在跪拜父亲时,父亲说了句“好好过日子”。

关于他和大嫂的传说,在乡里曾轰动一时,有几个不同版本流传至今。有觉得不可思议的,有说风凉话的,有骂嫂子不嫁勾引小叔子的,也有说张中医有个教书的好媳妇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还有说他太傻气,那么多好姑娘不要,非娶个生过孩子的……应有尽有。人的一张嘴啊!

我有一次见到了这一对新人,一个郎才,一个女貌,虽然年龄上悬殊七八岁,但若不知情,看不出来,长相挺般配,何况叔嫂成亲,亲上加亲,也算是一段佳话,你情我愿的事,没什么不妥的。

那是朋友成婚后的第二年,他喜得贵子,凡是能联系上的同乡的同学及亲朋好友,都请到了,大庆儿子的满月宴。宴席上,他容光焕发,春风满面,笑逐颜开,尽显生活的美满幸福与知足。而他的妻子则比较含蓄,抱着孩子坐在他的身旁,频频拉他的衣角,示意给人敬酒,眉宇间显示出她的温柔体贴和善解人意。宴席吃到一半时,朋友站了起来,他手拿话筒说:“各位亲朋好友,谢谢你们的捧场。首先,对你们的如约到来,我表示由衷的感谢。我结婚时本想请大家喝喜酒,但玲玲(他妻子的名字)不愿大操大办,怕我们的结合会招来满城风雨,结果没有举行结婚仪式。今天,我郑重向大家介绍,玲玲是我合法的妻子,是我两个孩子的母亲,现在我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请同学们,亲朋好友们做个见证,我会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绝不辜负玲玲。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男人,自从玲玲来到我家,她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照顾整个家庭,料理家务,孝敬老人,无数次帮助过我,她既像我的母亲,又是我的妻子,没有她的多次劝说,多次鼓励,就没有我的今天……”朋友喜极而泣!泪水能读出他对妻子的真情。

在这场宴会上,我了解到他在八岁时便失去了母亲,他的大哥比他大十二岁,嫂子比他整整大八岁,他上学期间所穿的毛衣毛裤,手套袜子,全是嫂子用手工毛线千针万线钩打出来的,为了不让他在校受冻,嫂子曾不顾冬日寒冷,连夜给他赶织羊毛衫,整夜未曾合眼并冻伤了双手。这样的叔嫂情意,哪个人听了不为之动容?他怎会忘记?为了让他上学出行方便,嫂子还用自己的工资给他买过一辆新自行车。他对如今的妻子是怀有似母子情结的绵绵深情啊!

一个女人失去丈夫是痛苦的,如果一份痛苦由两个人来分担,每个人只有半分痛苦;朋友与妻子在一起是幸福的,他知道,一份幸福由两个人分享,那就是两份幸福。天地之间有真爱!这个朋友是个男子汉,有担当,够爷们!

牵手处,情深意长,路更长!祝愿他们倾心相爱,幸福美满到白头。

2016年1月4号

作者:笔名霞满天,郑州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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