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组团探案剧《清明上河图密码》正在热播,该剧基于冶文彪的同名系列小说改编,讲述了北宋东京城内赵不尤、温悦一家人屡破奇案的故事。

从千古名画《清明上河图》出发,剧集以系列案件营造了中式诡案的悬疑氛围,并重现了车水马龙、瓦子欢娱、虹桥放灯等北宋年间的繁华风貌。但故事情节和人物塑造的乏力,让这部剧有点意思又差点意思,很难满足观众对于古装探案剧的期待。

悬疑逻辑薄弱,人物塑造突兀

《清明上河图密码》的故事从北宋某年东京城的一个普通家庭讲起。

大理寺贴书小吏赵不尤与经营伞铺的妻子温悦过着朴素温馨的生活,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攒钱置换一所更宽敞的房子。一天,温悦情急之下杀死了威胁自己的开封府左军巡判甘亮,赵不尤撞见后协助处理了尸体,但温悦娴熟的杀人手法也让他后背发凉。

次日,京中发生致使多人离奇丧命的梅船案,凶手的作案手法与15年前的旧案极为相似。种种线索牵引出温悦年幼时被诱拐成为水匪的往事。恰巧失业的赵不尤凭借熟知大理寺案件卷宗的特长,被开封府左巡使顾震招入协助查案。

祥瑞浮尸、帽妖吸魂、坟场科考、红绸飞尸……一系列奇情诡案,串联起东京城内的众生百态,繁华背后的阴暗面也逐渐浮出水面。

甘亮欺压百姓、恶贯满盈,他的死可以说是大快人心。至于孙勃协助武家兄妹作案、春熙反击章七娘、宋齐愈三杀复仇、赵墨儿掩盖犯罪痕迹等行为,都是被欺辱者的互助与反抗。这些升斗小民满心恐惧、愤怒难平、挣扎求生,却无处寻觅官府的正义与庇护,只能以玉石俱焚的方式向作恶者发起反击,哪怕这反击可能带来更加沉重的代价。

如果剧情保持这样的基调,那么它可能会走上类似于《水浒传》那样“官逼民反”的社会派路子。但在最新的剧情发展中,曾协助妻子藏尸灭迹的赵不尤突然转变立场,声称“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法不容情”,大义凛然地劝别人自首,人物形象变得前后矛盾。

顾震也是一样,一会儿脱离程序正义自行处决单十六,一会儿又坚守法律底线不放过武翘、孙勃等人。不怪网友调侃:“就因为他们是炮灰配角吗?果然道理都是讲给别人听的,潜规则才是通行的法则。”

对于古装探案剧,观众往往期待的是奇案诡计的精妙设计和抽丝剥茧的推理过程。原著中那些令人拍案叫绝的案情和伏笔,在剧中却变得模糊不清。

以梅船案为例,开场时声势浩大、疑团重重,后续的解谜过程又过于简单直接。各种线索仿佛唾手可得,关键人物更是直接送上门来,像是“瞎猫碰上死老鼠”。赵不尤一家五口,断案、武功、技术侦查、法医配备齐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围着这家子团团转。反派则内心脆弱,稍经挖苦就原形毕露,最后死也死不明白。

悬疑作品应站在正常人的角度审视人物行为,如果把配角都写成毫无逻辑的工具人,那么就算核心诡计再精妙也没啥意思。想问,宋齐愈一个书生,怎么把呼奴携婢的公子哥开膛破肚、剥下脸皮的,这合理吗?天子脚下,甘亮和狄伦两个官员前后消失就跟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可能吗?

主角的转变之突兀,配角的行为逻辑缺失,加上办案情节的儿戏化处理,都让人怀疑导演和编剧的水准。演员也是各演各的,特别是张颂文与白百何饰演的男女主角,不像多年的夫妻,反而有肉眼可见的疏离感,使得人物塑造更加单薄,整个剧情的张力都大打折扣。

场景精致失魂,市井风貌浮于表面

从原著到剧集,《清明上河图密码》的最大特色在于从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切入,以入画探案的方式,展现北宋市井民俗。

就如该剧监制、总编剧汪启楠所说,《清明上河图》本身堪称描绘宋朝社会的“百科全书”,“市井烟火”是原画之魂,也是小说之魂,“所以剧集最重要的前提条件,是要把市井烟火气和宋朝老百姓的生活氛围还原出来。”

为此,制作团队在苏州昆山建造了一座占地146亩的“东京城”,从虹桥、漕船、摊档到主城区的房屋,悉数按照《清明上河图》所绘尽可能还原,就连河道走向也与画中保持一致。原画中船过虹桥急收桅杆、桥上骑马与坐轿两拨人互不相让等场面,就在剧中得到了复刻。

主创团队还参考《东京梦华录》《宣和遗事》等历史资料,走访并邀请诸多非遗传承人参与创作表演,还原了响堂唱菜、点茶、跑腿、打铁花、活字印刷、漕船、瓦子、傩戏等文化元素,以展现宋朝的风貌与市井之美。每集片尾还精心设计了“宋潮小百科”环节,解读宋朝文化、经济、建筑、生活等各个方面。

不过,想法很美好,结果很残酷。无论剧中融入了多少传统文化,制作上的假感始终难以抹去,如同是在精心布置的样板房里上演着一出样板戏,显得装腔作势。剧中的物品和建筑太新、太规整,缺少生活痕迹。底层百姓的面容过分白净,不符合普通市民的真实生活状态,反而更像是旅游景区中的NPC角色。再加上磨皮、美白的滤镜,用精致的虚假来形容这个剧一点都不为过。

国风美学与市井文化不应仅仅成为标签与噱头。好的场景打造,要反映出故事发生的背景,也要成为叙事线索,引导观众理解故事的发展和角色的动机。在可信的场景中塑造出可信的人物形象,才是剧集成功的关键所在。

剧中有个细节。画师张择端对赵不尤说,他画过了名山大川,画过皇城巍峨,却不知为何越发感觉困顿。赵不尤回他,画中缺少了一样东西——魂,“人,才是魂”。说得很对,这何尝不是剧集所欠缺的?

怎么说呢,这部剧不算很烂,也没有多精彩,就是差那么一口气。创作者谁都想取悦,谁都不见得讨好——要是打算走历史文化范儿,那就把布景、光影、妆容、服饰往真实上靠;想做悬疑烧脑剧,就先把案件和推理设计得环环相扣;想轻松搞笑,就别总是堆砌一些尴尬的插科打诨,真的很刻意。

夸,夸不出来;骂,也不至于。这不是《清明上河图密码》一部剧的问题,近些年同类型的电视剧,大多都有这个毛病。随便看看消遣一下没问题,想达到一定的讨论度,很难。


统筹:梁冰
编辑:许怡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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