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总是不声不响地,随着第一缕清冽的秋气,坐落到我的窗前。

我的日子,是系在金水河腰间的。不必远求,只在这方阳台上,便与整条河的晨昏对坐。

晨光最爱在河面上作画。它将高楼、树影与偶尔飞过的鸟,一并收拢,用粼粼的波光作墨,在流水的素笺上,临摹出一幅流动的市井长卷。午后,河是静的,水色被时光沏得醇厚,绿得像一块温润的老玉。偶有微风路过,才肯掀起一丝涟漪,仿佛一个含蓄的笑涡。

连日冷雨初歇,窗玻璃上的雨痕还未干透,秋阳已穿破云层,为河面镀上一层暖亮。风过处,楼群间的天光格外澄澈,蓝得不含一丝杂质。岸边的秋草被雨润得发亮,叶片上的水珠折射着晴光,像撒了把碎钻,与河中的粼粼波光遥相呼应。

待到日头西沉,便是金水河最动人的时刻。夕阳的余晖,像一壶恰到好处的暖酒,不烈,却足以将整条河、连同我的阳台一道,醺得微醉。对岸的灯火,便在这时三三两两地亮起,落入河中,碎成一片摇荡的星子。河水的流淌,是听不见的;但你能从光与影的变幻里,“读”到它的脉搏。

案头没有茱萸,我便将目光投向河岸的秋草;手边无菊,便将这满河的静谧当作一杯清茶。古人登高,是为避祸祈福,接近苍穹;我临水,是与岁月对坐,同自己言和。

临水而居久了,便觉这河不像风景,倒更像一位沉默的旧邻。它见证着楼宇生长,收纳着人间悲欢,日复一日,将整座城市的喧嚣,都沉淀为窗前的这一脉沉静。

回首处,来路已是万木葳蕤;凝眸时,前程犹有清霜染叶。而我,只需在这一窗流水前,收尽四时明晦,存入心上峥嵘。 

这便是我的重阳了——不登高而心自高远,不离群而神游太虚。任世务纷纭,由此窗看去,与天地共饮这一盏秋光,岁月便总是静好的模样。

七绝·城居重阳新晴

雨歇河明映晓晴,

风梳岸草坠秋声。

凭栏不恋登高事,

一水文心照岁宁。

作者:程党

编辑:苗润佳

统筹:李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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