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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1980年第1期发表了谌容的中篇小说《人到中年》,小说通过繁忙的家务劳动、狭小的居住空间、紧张的工作节奏和生活的窘迫压力,对一代知识分子陆文婷进行了生动的刻画。

每一个“人到中年”的“陆文婷”都面临一样的困境,同样的难题:“外有业务重担,内有家务重担;上要供养父母,下要抚育儿女”,每天都像上了发条,陀螺般旋转、超负荷运转、多场景兜转——根本停不下来。

人到中年,人生半途,“被岁月磨平了棱角/人群中不再多言谈笑/这不上不下的年纪/学会向生活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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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新语》“言语”中有段对话——谢太傅语王右军曰:“中年伤于哀乐,与亲友别,辄作数日恶。”王曰:“年在桑榆,自然至此,正赖丝竹陶写。恒恐儿辈觉,损欣乐之趣。”

翻译成现代文就是:太傅谢安对右军将军王羲之说:“人到中年便很容易感伤。每次我和亲友告别,就会难过好几天。”王羲之说:“人到晚年,自然会这样,只好靠音乐来陶冶性情,抒发忧思,还总是担心子侄们知道了,会减少欣喜快乐的情趣。”

人到中年万事休,世事沧桑难回头。“把心事锁进了眉梢/慢慢学会弯下了腰/心中远方的歌谣/脚下是深潭泥沼”。

前怕狼,后怕虎,中间甚至怕老鼠。年长的指望你养老,年幼的指望你照料;老婆指望着你打赏,老板指望着你挡枪。

孩子有叛逆期,老人有更年期,女人有生理期,中年男人活该要忍“期”吞声任人“欺”。

孩子的培训费,老人的医药费;车贷房贷信用卡,都在等着我续费。

怪不得连刀郎都发出“铁屋中的呐喊”《我对现实很无奈》:“我到底欠了人间多少债,还是不配命运垂爱”。

3

人到中年,不敢再飞蛾扑火、奋不顾身,也不敢再赤膊上阵、孤勇冒险;只适合围观别人“夜里挑灯看剑”,真让自己躬身入局,单挑风险,却“拔剑四顾心茫然”。

年轻的时候都是“硬等”,到了中年却要“等硬”。高大形象一日日被风化剥蚀,人格尊严一点点被琐碎蚕食。

每一根白发都是岁月的佳作,每一道皱纹都是故事的脉络。额头上的“抬头纹”悄无声息地变成了“川字纹”,发际线一年年后移,眼圈一月月变黑,眼袋一天天变大。

只有被命运碾压过的人,才懂时间老人的慈悲。

人到中年,方才洞明;经历世事,终究洞达:谦诚待物,忠孝为人,千秋不易名门德;礼义传家,诗书继世,万代永承宗圣风。

4

年历牌一张张地撕去,人生这本大书变得越来越厚,人情这部小说却变得越来越薄。

当你得势时,未必有人发来贺电,衷心祝愿;当你失势时,肯定有人幸灾乐祸,指桑骂槐。

人到中年,看透一切。世人所争不过是人间一碗烟火——烟火里有邂逅,告别里有自由。爱了就不抱怨,不爱也不遗憾。

看惯了花花绿绿的霓虹天地,见识了庸庸碌碌的怯懦自己,也领教了形形色色的芸芸众生,劝别人都是“看开点、看透点、看远点”,但真正轮到自己身上,拿得起、放得下的只有筷子!

谁不是谁人生路遥的一段旅程,谁又不是谁生命册中的一位过客。有的成为表格最后的一个备注,有的成为手机相册中的一段备忘。

偶尔想起,成为回忆;一笑而过,庋藏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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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哭着哭着,就笑了;到了中年,笑着笑着,却哭了。

年轻时,我们向世界无克制地索求、无上限地装逼:我来了,我看见,我征服。

中年后,我们与一切握手言和,妥帖协商: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不是看到希望才坚持,而是坚持才能看到希望。

在进阶的不断攀登中,谁没跌入过人生的低谷?谁不是每天都在盼望着“触底反弹”?

在前进的漫长路途中,谁没遇到过一道道的门槛?越过去,就是门;越不过去,真成了槛。

再大的洪水来了,只要有可以傍身的“救生圈”,就不必焦虑流年,迟早都会上岸;哪怕被困入铜墙铁壁,只要手里攥紧锤子,一锤锤地进击,一次次的努力,迟早能为绝望凿出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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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健康为本。真要出个什么差池,就面临“两改一归”——老婆改嫁,儿子改姓;你的全部财产都归人家。

“去酒吧看看,在金钱面前,长相算什么?去医院看看,在健康面前,金钱算什么?去工地看看在生活面前,身体算什么?在没有尽头的日子面前,生活又算什么?”

法国浪漫诗人缪塞说:“人生不过百年,大浪逐之,几经倾覆,但他屡仆屡起,以自己的‘杯子’邀明月,也饮风尘,恍然便是一世。”

中年人也不是没有一点好:中年人可以对老年人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什么东西没见过、没吃过、没玩过;同时,中年人也可以对年轻人说,你以后有的是时间吃、喝、玩、乐。总而言之,把机会都留给我们这些苦逼的中年人吧!

把自己点亮成一把火炬,炼就百般成钢,燎尽千般惆怅,历尽万般沧桑。

“就算生活给我无尽的苦痛折磨,我还是觉得幸福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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