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红方

来路,对故乡来说,是我的离开。

汪国真在他的诗歌里说:远方在召唤我,到远方去,到远方去,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

我十八九岁的年纪,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填写高考志愿的时候,只写了三个:新疆大学、石河子大学、塔里木农垦大学。对远方的执着让我义无反顾而又决然悲壮地选择了新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新疆究竟有多远,只是觉得,新疆是个象征遥远的地方。缓慢的绿皮车在荒凉的戈壁上行进了几天几夜,最后到达了这一片沙漠中的小绿洲——石河子。远赴新疆,万里奔赴,西出阳关,再无故人。年轻的我决计用水远山遥去演绎一场悲壮。我知道从此我需要独自面对生活中的悲愁喜乐,独自抵挡生活的烟尘,塞外的风沙,大漠的孤烟。在漫漫的人生征途上,告别了一段成长,告别了自己的原乡,告别了一群人,告别了一段感情,同时,开启了新的生命征程。

我像一个孤勇者,决然地踏上征程,不沮丧,不回头。从此,巍巍的喀喇昆仑,蜿蜒北去的额尔齐斯河,卓然挺立的白杨,一望无际的戈壁,漫天的飞雪,碧蓝的晴空,充盈着我的青春时光。

只是,西出阳关,再无故人。

大学毕业之后,一意孤行,我来到了云南,然后是远嫁。远嫁意味着永远的离开。时光吝啬,我极少有时间去回味自己怀恋的乡土,以及这片乡土上的人。

离家太久,就会忘记故乡;光阴太匆忙,就会忘记自己。被裹挟在泥沙俱下的洪流中,故乡一点点地被淡忘,也一点点地变得刻骨。对故乡的思念,让我不再计较故乡雨天的泥泞和盛夏的炎热,不再计较漫漫归途的辛劳和故乡沧海桑田的变化。那份怀念,沉淀在心底,久久成伤。我怀念着童年的空气,亲情浸染出来的平常,斑驳的老宅。熟悉的高大杨树,在夏日里站着,绿着,摇曳着,还有青春里的那个人和那段青梅往事。

远嫁十几年,家乡,在我心里,已经慢慢沉淀出了醇厚和悠远,可是,并不是所有远嫁的姑娘,都有等待自己归来的父母。家,并不是想回就可以回,就像有些时光,就像有些地方。我现在想,我大概永远回不去了。不是没有想回家,而是再也没有盼我归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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