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春天,炎黄艺术馆工作人员在整理黄胄藏品时,在几个从未开封的箱子中,发现用文件袋分门别类收藏的上千件皮影。历时一年,这批藏品成为2023年别出心裁的新春大展的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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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熟悉又陌生的皮影

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财富,皮影和剪纸这一熟悉又陌生的民艺,逐渐成为现代人遥远的记忆。每年新春大展都是炎黄艺术馆送给观众的一份生动的“礼物”,2023年的主题正是皮影和剪纸。

1月24日至4月2日,“形·影·神——炎黄艺术馆藏皮影、剪纸展”在炎黄艺术馆三层展出。在策展人吴楠的精心设计下,让皮影从幕后走到光源前,让来自于民间的剪纸回到“窗”上,通过可看、可玩、可读的展览形式,用别样的手法演绎现代版的光阴故事。

现场的22个展柜展出400余件皮影,有趣的是,展柜的分类并没有按照曲目划分,而是按照人物、场景、景物(动物)来归类,这也是这批皮影被发现时的归类方式。这就像一堂生动的民艺课,坐在展厅的垫子上细细看这些拆解后的皮影,细节一一跃入眼底。

展品中的人物覆盖生、小(旦)、大(净)、髯(末)、丑,刻画精美、细致的皮影人物,仅从头饰和面部表情便可分辨忠奸。如女性人物的头饰分类细致,闺阁少女梳辫子,已婚妇女梳盘头,平民妇女只有簪环和一两朵贴花,青衣女子不贴花,身份地位高的妇女戴珠凤、插珠花,娘娘佩戴凤冠。

吴楠还特意介绍了一件女性人物脸谱造型,该女性人物可以“变脸”,向左侧转的脸谱造型柳叶环眉、丹凤长眼、樱桃小口、尖尖下颚,形象俊美,惹人喜爱;向右侧转的脸谱造型就眉毛飘逸弯曲,下颌尖而突,圆中有尖,给人阴险狡诈之感。

现场还有很多场景与景物(动物)的皮影,刻画得十分生动与细致,皮影的“密码”就在这些细节之中。如一件花轿皮影,轿身刻着寿字纹,说明是与祝寿有关的戏所用的场景。还可以从场景中看出明显的时代特点,如一件书案的皮影,除了有文房器物之外,还有一只“精巧”的西洋钟,这明显是属于清晚期及民国时期的场景。

“乐亭皮影”具有鲜明的地域风格,源于靖康劫难流传至冀东地区的传统影戏,直至明代万历年间发展至滦州影戏阶段,清代道光年间滦州影戏又发展为乐亭影戏。为什么展览现场没有文字说明?“我们更希望观众能静下心来慢慢看这些皮影,不被展览介绍所影响,在细节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趣味点和想象空间。”吴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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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26年的黄胄的“宝藏”

这批藏品的发现,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作为炎黄艺术馆的创建者,中国画艺术大师黄胄将大量的作品和收藏捐给了艺术馆。2022年春天,在整理黄胄藏品时,发现了几箱未开封的收藏,里面就这这批首次露面的“宝藏”。

1997年,黄胄去世。在他生前,从未提及这批皮影藏品,在目前发现的文献中也鲜有涉及。这批尘封26年的皮影,成为他留给艺术界的珍贵财富,也是打开民艺研究的另一扇窗。

清代初期至20世纪30年代,乐亭县境内乡绅富户大办影戏之风盛行,许多书香门第、平民百姓及民间艺人都纷纷刻箱组班,甚至城镇各大商号、店铺也多有自己的影箱,势如雨后春笋,乐亭县较有名气的影戏班就有数十个。这股风潮自然也影响到了出身河北蠡县的黄胄。

黄胄小时候便爱听书看戏,潜移默化地受到了乐亭影戏的影响。随着时代发展和文化环境不断推进,皮影戏已经淡出人们的视野,老艺人的离去、新人无法补充,许多老影戏箱、道具被商贩拉网式收购,有些甚至流失国外。当代皮影的制作也已经转入工艺品市场,制作程序被简化。

“这批皮影多数是清晚期及民国的皮影藏品,我们找到后很兴奋,再一次对黄胄先生抢救和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精神深感钦佩。黄胄先生收藏的皮影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及历史文化价值。”吴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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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机手电筒照亮的细节

秉承中国艺术和民间艺术两大收藏脉络,炎黄艺术馆有着大量且多样的民艺藏品,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冯真于2013年捐赠的民间剪纸作品此次也一并展出。之所以将二者在展览中并置,恰是源于二者存在的必要条件——光。

皮影需要光才能构成皮影戏,剪纸需要透过窗玻璃才能看到精湛的技术。它们依赖于光,却在时光的流逝中渐渐成为遥远的记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作为在当代实用性不强的艺术门类,且从业者越来越少,行业日渐式微,市面上已经很少看到皮影戏,也没人贴剪纸了。或者,这正是展览存在的意义,让光阴在展厅内复现,重新发现并认识传统的美好。

此次剪纸的展示方式也颇为独特。走过皮影的展柜,一面墙挡住了去路,墙上的窗户上夹着此次的展品——剪纸。这样一个巧妙的设计,让剪纸回归到真正的生活场景。过去,作为窗玻璃上的重要装饰,剪纸寄托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为了让场景更加入境,吴楠在墙后放置7段老录音,每天是不同内容的段落,有某一年春晚的小品、某一年甲A的比赛解说、某一首戏曲等。在红色墙面中间的通道走过,仿佛回到了上世纪90年代,每逢节庆时家家户户欢聚一堂的热闹场景。

在挂着帘子的侧厅门口,一个公示牌写着:请打开手机手电筒。漆黑的展厅内,剪纸被悬空挂在玻璃中间,剪纸随着手电筒的光源移动,影子忽大忽小地打在后面的墙上。由此带来的奇妙体验,让每一位观众毫不费力地看清剪纸的小细节,精湛的技艺与奇思妙想唯有在此时才能一目了然。

吴楠介绍:“民间剪纸讲究构图的饱满和完整性,尽量做到以全为美,这也反映了民间剪纸艺人的质朴心理和审美观念。”展厅中一幅剪裁细致的《抓鬓娃娃》,也称拉手娃娃,被认为是人类的繁衍神,形象上以女性为主。娃娃的双手展开,互不遮挡,以展现各个部位的完整性、完美性。画面中动物、花草等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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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代要让民艺动起来

民艺在当代的式微,不仅仅由于实用性减弱,如何用当代的语言讲述民艺,也是留给我们的重要课题。“形·影·神”展览所做的尝试成为一条重要的实践路径,不仅要让民艺在当代“动起来”,更要用当代的语言与民艺融合,激发出新的火花。

这是一个观众可以自己动手的展览。在主展厅,两件巨大的兔儿爷皮影悬挂在空中,这是吴楠特意订制的互动装置。观众拉动兔儿爷对面的线,兔儿爷手持的捣药杵就会动起来,开始捣药。让展览增添一些趣味,也意寓新一年平安吉祥。

“我还特意在小展厅搭建了六组带有光源的布景,营造一种看皮影戏的感觉。皮影固定不动,利用滑轨移动光源,让观众看到皮影在光线下的不同变化。该动的就要动起来!”吴楠说。

吴楠所设计的这组装置,利用投影原理,从第一组的完整的皮影,到逐渐减去皮影,增加布展的剩余物,直至只留下剩余物,在面向观众的屏幕上留下了一个隐藏着时间轨迹的当代艺术作品。皮影戏从过去生活中重要的娱乐项目,到现在渐渐消失,这样的隐喻正是大多数民艺面临的窘境。

现在应该如何评价一个展览的好坏?好玩?有趣?还是展品价值高?展览最后可以在艺术界留下什么,可以在观众中引发怎样的涟漪,才是展览的推动力。“形·影·神”用可以动的方式,用当代的视角重新审视皮影和剪纸,在光的作用下,留下了这个时代对光阴的解读。

文字|苏盛鑫、张火火

图片|艺术栗子

视频|炎黄艺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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