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艺术家都会说,艺术是他的信仰。但对于子晴乙木来说,那种信仰不是日积月累的训练培育的,而是30岁后一次偶然的心灵迸发。作为一位素人艺术家,从艺10余年,他对艺术的情感从未改变;创作却从无数次的锤炼中,成为宣泄情感的出口。从绘画到装置,究竟是怎样的经历促使他走向了这条不易之路?在这过程的心路和对艺术的探寻,又有着怎样的线索和情感?
01
心灵的呼召是一切的开始
子晴乙木,对他来说,艺术就是他的信仰。这种信仰是基于全身心的热爱,一种深深的迷醉和投入。这种爱甚至发生在一瞬间,正如偶遇间迸发的一见钟情式的吸引力,在那第一眼中就爱上了对方。子晴乙木的那一瞬间发生在2004年,在美术杂志上第一次看到朱德群的作品图片时。在那之前,他不理解什么是艺术,奇妙的火花就发生在那一刻。
《2933》 250X200cm 布面丙烯 2020
《2903》 250X200cm 布面丙烯 2019
《3989》 40X50cm 布面丙烯、碳笔 2021
与艺术坠入情网,超越了世间人与人的寻常爱情。子晴乙木从那一刻起就不能自拔,画面中肆意挥洒的自由冲撞着他。他希望能看到更多朱德群的作品,就好像要完全将自己融化于其中,并在其后陆续被“旅法三剑客”的另两位折服:赵无极、吴冠中。
子晴乙木并非一位科班艺术家,而且30多年从未真正接触过艺术,然而,笔触与画面之中的自由轻易将他深深俘虏,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而启蒙时期看到的三位旅法艺术家,对子晴乙木艺术上的理解和实践,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2005年,已过而立之年的子晴乙木开始大量临摹朱德群的作品,并疯狂地爱上了绘画。虽然那时没有任何绘画基础,但子晴乙木用粗糙的材料,开始了对自我存在与生命自由之于艺术的探索。
《4129》 140X200cm 布面丙烯 2022
《3234》 140X200cm 布面丙烯 2022
《3245》 30X40cm 布面丙烯 2022
这种探索更像是一种享受,因为它成就了一种灵魂借画笔的原始释放。“旅法三剑客”那种抽象表现主义风格,强调自我表现的纯粹性,注重艺术自律性和自我意识觉醒,将艺术从一切外在抽离出来的绝对自由性,使子晴乙木深深迷醉。
02
从工作室起步到隐居生活
2008年,子晴乙木真正开始进入到专业艺术创作,原本计划去费家村看一个展览,却机缘巧合租下了一个工作室。一种不可思议的改变发生了。2008年11月30日,还是商人身份的他,背着行囊,毅然从南方来到了费家村8号院。
《深走》 70X90cm 布面丙烯 2009
《故事》 30X40cm 布面丙烯 2010
他到现在也忘不了一个人站在工作室泪流满面,也忘不了其它艺术家投以的诧异目光——一个从来没画过画的人租工作室画画。“为什么人生到了37年才开始改变?”那时,他才第一次真正认识了画布、画框和钉枪。
这是一种不顾一切。一种真正的辗转开始了,一种必须隐姓埋名,一种往返于两个世界的生活。子晴乙木在自己的自由外施加了一层保护,艺术是他灵魂的驻留地,但对外部世界,他却有着莫名的恐惧。
《茫孤》 120X150cm 布面丙烯 2009
《两个》 180X80cm 布面丙烯 2017
那时,他的画中出现了一个像在黑黝黝的山谷中行走的小人,四周的黑洞像蛛网巢穴的隧道那么密集,一种强烈的孤独从画中弥散开来。为了抵御来自世界的不理解和异样的目光,他选择过一种双重生活,一种甘愿隐姓埋名也要画画的生活。
费家村就是他远离尘世的乌托邦。“南来北往志坚定,暴雨狂风心不惊”,他定期从南方来到这里,规律得像候鸟一样,把自己隐藏起来,完全投入到绘画之中。即便在无暖气的寒冬中,也不能阻止他来到这里。这一过差不多10年时间,直到2017年将工作室搬到了顺义的水坡村,此后又在2020年搬到了文化营村。
《偶尔》 160X260cm 布面丙烯 2017
《外面》 180X180cm 布面丙烯 2017
03
在抽象的爱中拓展疆界
在辗转的这些年里,子晴乙木对抽象艺术的理解也在实践中越来越深刻,看似无目的且不拘一格的线条和色块中,并不是毫无章法的自由,而是自有其“法度”所在。而这种“法度”就是一种对美的形式抽象。
《4134》 140X200cm 布面丙烯 2022
《2923》 260X160cm 布面丙烯 2020
在子晴乙木看来,他自己的创作历程,就是从过去的自由,走向不自由,而又从不自由走向另一种自由的过程。他发现真正的抽象,是一种在整体的画面中,每一个元素,包括点、线、面、色,都与该整体的“中心”相连,从而达到元素不散,而彼此围绕“中心”产生凝结力。
这一过程的探索,就是子晴乙木对真正艺术的探索,他把过去在画面中出现的具象形象,都称之为是“抽象里的迁就”,因为子晴乙木真正要达到的,是完全的进入到抽象世界的浩瀚中。
这种探寻的坚守,必须出自完全
《3249》 160X260cm 布面丙烯 2022
《3251》 160X180cm 布面丙烯 2022
《4131》 70X90cm 布面丙烯 2022
2022年,子晴乙木接连在北京798艺术区做了两个个展。7月,个展“自在之重”在ICI LABAS艺栈画廊展出;11月,个展“深深的爱”在艺典空间展出。从绘画到装置,展现了艺术家对于创作热切且执迷的渴望。
“自在之重”展现了艺术家在抽象世界中的最新作品,以实现个人的自在与外部世界之间的关系。而这种自在是有重量的,它的重量来自于那深沉的孤独与爱的凝合。
这是一种复杂的深深的爱,“深深的爱”展出大量从二维抽象转换到三维空间的装置作品。这是艺术家近几年创作的首批关于空间的作品,它与疫情和土地有关,也与个人与艺术有关。它是一种复杂的情愫表达,艺术家希望有一种爱能够治愈这个世界,他希望那些被掏空的“残余”,真正被重新“拾起”,他希望大地的悲怆能够得到弥合。
《想象》 210×260cm 布面丙烯 2017
《深深的爱105》
80X80X225cm 木硅胶、喷漆、针灸针 2022
《深深的爱112》
68X200cm 木、布烯、钉子 2022
而这个需要被救赎和医治的世界,就像一个被砍伐、火烧和掏凿的树桩。树桩上每一根针灸针代表了一种源自痛的医治,树桩上每一根钉子代表着伤痕与暴力的重新摄入,树桩上每一根线的缠绕都代表着一种修复的裹缠,而树桩顶上的每一个高举的装置都代表着从苦难转化为生命的希望。
04
从痛苦与孤独到深沉之爱
展厅中那些树桩,亦是子晴乙木在他整个艺术生涯中一条贯穿始终的线索。木桩就像他的自画像。在费家村时期,子晴乙木的创作中就出现了树桩,且有无数埋藏在地底下的人的形象。
《4130》 75X90cm 布面丙烯 2022
《4132》 140X200cm 布面丙烯 2022
这一形象似乎与那个在黑洞世界的孤独小人,产生着某种共振。他认为那个像树桩一样将根埋藏在土地下的人,就像自己。一种原初内心的热情与生命的丰富,在人所看不见的地方,成为永远无法被人知晓的一种存在。
是的,连“子晴乙木”都只是他作为艺术家的艺名而已。他将自己深深埋藏在土里,在他的商海圈子中,没有人知道他是艺术家,更没有人知道他在北京有一个工作室,甚至连家里的亲人也不知道。他就这样小心地保护和隐藏自己心中最炽热的地方,因为那是他最火热的、最温情的自己。
《深深的爱102》
64X64X290cm
木头、麻绳、锯末、丙烯、麻袋、钉子 2022
《深深的爱106》
50X50X305cm
木、丙烯、麻绳、麻袋、锯末、钉子 2022
《深深的爱108》
50X50X305cm
木、钉子、丙烯、椅子、布娃娃 2022
小小树桩形象的人物,后来慢慢成为更多人物的代名词。从自身到他人,似乎每一个人都是一座树桩,都是那尽管被埋藏,却拥有着生命的存在。它作为一种艺术家对自我孤独和自我认识的潜意识,一直流淌到了面向苦难的土地、苦难的人群的“深深的爱”。这种爱,既是对世人和故土的拥抱,也是对自己的拥抱,若没有这个爱,世界会成为什么?艺术会成为什么?
子晴乙木的艺术始于深深的孤独,基于对世界的苦难和伤痕的思考,所以走向了深深的爱。他期望自己的画笔是一盏探照灯。在个展“深深的爱”中,那些被投射到现实苦难和救赎的树桩中,子晴乙木越来越深地走进了树桩的内部,看似在探寻世界,同时也更像在探寻自己内心深处的幽微。正如他借用一句话:“我不绘画,我是通过绘画探寻我为什么绘画。”
《3987》 150X120cm 布面丙烯、粉笔 2021
《3988》 150X120cm 布面丙烯 2021
他说这样的探求是不会停止的,因为他时常回望自己为何在30多岁突然走向了艺术这条路,一种心灵深处的某种渴求被复苏,尽管那种渴求的最深之处究竟是什么还不尽所知,但他知道内心有一个渴望被填补的灵魂空缺。这种空缺是家庭填补不了,是金钱填补不了的,他希望用艺术去寻找、去探寻,就像他所说的,艺术就像是自己的一种信仰。
文字|黑匣子
图片|子晴乙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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