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听音频

冬日里,阳光下,一杯茶、一只壶、一本书,是我的常备之物。

壶是潮州壶,容量120毫升左右,小巧精致,爱不释手。天下壶多,宜兴壶如雷贯耳,但潮州壶却也别有景致,手拉朱泥可谓独一家,论技艺之精美,丝毫不亚于宜兴壶。从制作方法而言,潮州朱泥壶采用最原始的辘轳制陶技法,与宜兴壶造法迥异。

壶与文人,似乎命中注定会在一起。年少时,我二爷用紫砂壶或紫砂杯泡茶,好用筷子搅动,形成漩涡后让我观赏。但我年轻时,对壶没有多么喜欢。人到中年后,渐渐被紫砂壶的淡定意味所吸引,直觉壶身与壶影藏着难以言喻的深意。

那天正在自家阳台把玩潮州壶,忽然想起多年前和潮州老友、作家洪巧俊兄的约定,“总要去一趟潮州吧”,心中就活泛起来。中年时节,任性是美德,于是连夜买了票,和妻子、孩子飞到中国工艺美术之都潮州。

那把壶,是十年前,洪兄转送,系百年老字号老安顺章氏所制。中国陶瓷艺术大师章燕明有“中国手拉坯朱泥壶第一人”之称,他的一些作品被中国美术馆收藏,而章海元如今也成为国家级大师。父子同为“国大师”,不多见。难能可贵的是,多年来,洪兄出创意加命名,章氏燕明、海元父子制壶,一只只文意盎然、美不胜收的壶就此诞生。洪兄为此出版了《诗与壶》等著作,为天下人知。这让我好奇,壶何以造出?又何以抓住文人的心?

此次去潮州,潮州风物令人流连忘返,但我最想一见的还是制壶的高手。在洪兄的引荐下,我得以拜访到章氏父子,并且留下珍贵合影。其家庭博物馆内琳琅满目的展品自不待言,这些壶是岁月所积累,亦是匠心、文心所铸造。那些获得种种奖项甚至飞入中南海的佳作让我们大开眼界,我亦为亲眼目睹“紫晞”“清韵”“梦里水乡”等佳作而感到荣幸。通过讲述,我才知晓,这对父子作为老安顺的第四代、第五代传人,皆有着深厚的“童子功”。章海元8岁学做壶,从业40余年,始有一番成就。

在老安顺工作间,我们亲眼见到手拉壶的制作过程。手指的灵动,和朱泥的变幻,瞬间交融。

在潮州,壶与茶堪称“一体化”。潮州工夫茶闻名遐迩,清晨所见,老汉和老妪,一人一杯,就可在街边闲话许久。我们和洪兄、章老师喝茶与聚餐之间,不免谈及壶艺,言及经常彻夜制壶、足不出户。洪兄告诉我,他结识很多名家,但很少有人能像章氏这般听得进他的直言批评建议,而谦逊好学,才是章海元年纪轻轻就“进阶”为大师级人物的根本原因。我与洪兄结识二十年有余,自18年前在长沙一会后,暌违日久才重见。我知他向来为人刚直,言语常有辣味。“一般人”都可能受不住他批评,何况颇有名望者?

于是顿悟,这个世上,所有的“工夫”,都是自我负责的修炼,也都不会辜负个体之志。既然“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自然也就有对于佳境“必然的抵达”。无他,专注耕耘于一个领域,就算不能成为“大师”,也能有诸多收成。前提是,不可朝三暮四。

一把好壶,何尝不是一位好“诤友”?

想来,所有能够改变心性甚至命运的喜欢,也终究以“执着”为内涵。

我13岁自学篆刻,年轻时用功很深,连夜刻制印章曾被刀刃冲伤食指肌腱,一时动弹不得。努力之下有所回报,曾在报刊发表大量篆刻作品。但后因从文费神费力,无心篆刻,“断刻”多年。文字上,我从业余写作到专业写作,颇有进步,但篆刻技艺大降是不争的事实。

此间得失与悲喜,想来也公平得很。

(作者 伍里川 主播 连晓东 制作 王宜谦)


欢迎爱读书的你加入正观好读又读社!好读又读,“阅”来“阅”好!


统筹:梁冰
编辑:许怡童
分享至

还没有评论,快来抢沙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