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氏人物志

5.权臣王敦

寒江独钓

王敦是王导的堂兄（王览之孙，王基长子），比王导年长十来岁。在西晋初立之时，王敦刚成年，长得眉清目秀玉树临风相貌不凡。晋武帝司马炎对王家的这个帅小伙儿甚是欣赏，将其招为驸马，婚配襄城公主，封“驸马都尉”以示重用。仅从这一点我们就可以看出，在当时的琅琊王氏一族中，王敦的地位和影响力远在王导之上。

王敦是文士，也是一个敢作敢为有着鲜明个性的武将。早在妖后贾南风玩弄皇权于股掌之上时，因太子司马遹（yù）乃嫔妃所生，贾南风怕将来长大了难以掌控，硬是废掉了太子，将自己的外甥过继为新太子。这一荒唐做法王敦很是看不惯。就在贾南风要将废太子押解送往金镛城（专门关押皇亲国戚罪犯的监狱）时，那些有良知的文臣武将谁也不敢上前打个照面，唯独王敦顶着禁令过来送行。因为这件事，不久之后王敦被免职，但他绝无悔意。

公元301年，“八王之乱”中，司马炎的叔父赵王司马伦一时得逞掌控了皇权，逼迫晋惠帝退位，自己爬上了龙椅。为了将其篡位行为披上一件法理外衣，他居然恬不知耻地尊奉孙子辈的晋惠帝为“太上皇”。身为前朝驸马的王敦最看不惯这一套，预谋一场变局。不久，京城之外的三大藩王联合攻打司马伦，迫使其取消帝号，王敦趁机联合一帮大臣扶持晋惠帝复位。因复位之功，王敦升任散骑常侍、左卫将军、大鸿胪、侍中，后来一度外放任青州刺史。

在那个各大藩王轮番进京把持朝政的混乱时代，有着皇亲国戚身份的王敦并不看好琅琊王司马睿，因为司马睿虽是藩王，一无匡复朝政的能力，二无登高一呼的威望，而且身单势孤，不成气候。然而王导就是看好这张白纸，可以在上面挥毫泼墨建立一番功业。经过王导多次劝说，王敦最终认可了司马睿。公元309年，正是东海王司马越得势之时，他把司马睿派驻建康（今南京）后，任命王敦为扬州刺史，这无疑是给司马睿坐拥江南拉起了一道安保屏障。从此，以司马睿为核心，王导主持内政，王敦在外带兵，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一个坐拥半壁江山的新朝廷逐渐浮出水面。

司马越死后，西晋王朝已形同朽木。公元311年，匈奴人南下劫掠，掳走了晋怀帝司马邺，史称“永嘉之乱”，西晋王朝名存实亡。与之相反，司马睿在江南却兵精粮足，蒸蒸日上。基于此，司马睿领封丞相之职，但他一直没有北上，而是留在建康遥控局势——仅从这一点来看，司马睿是没有远大抱负的。

随着南方的良好局势不断发展，公元315年，军功累累已成为统帅的王敦晋升镇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六州军事，加江州刺史，封安汉侯，同时，司马睿以朝廷的名义赋予他一项特权——刺史以下官员任由他选派。纵观中国历史，当一个带兵的将领位高权重时，要么废帝自立改朝换代，要么身首异处抄家灭族。王敦的处境到了这个时候确实有些尴尬了，司马睿之所以没有动他，是因为江山还没有坐稳，还要仰仗带兵之人为之开疆拓土。

公元317年，当司马睿在南京得知苟延残喘的北方朝廷已于几个月前彻底被匈奴人灭掉时，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自称“晋王”，第二年称帝。毫无悬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导成了新朝宰相，军权在握的王敦因居功甚伟，进拜大将军，加侍中、江州牧，而且享有自收贡赋的特权。此时的琅琊王氏家族在朝为官者不胜枚举，毫无争议地成为新兴的东晋王朝第一望族。司马睿面对这样的情形，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因为王氏家族的不断壮大和王敦权力的无限膨胀，已然成了东晋皇权的最大威胁。司马睿开始着手培植新的可信之人，任用“永嘉之乱”时从北方南下投奔自己而来的刘隗（wěi）为御史中丞兼侍中，拜有着同样履历的刁协为尚书令，视为心腹。司马睿以这两个人为左膀右臂，相继出台了一些限制豪强发展的政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有意针对王氏家族的。王导也在这一时期受到了冷落，鉴于他和司马睿的私交，他深谙其意，淡然处之。王敦带兵在外，司马睿虽然拿他没办法，却以北伐后赵的名义调刘隗、戴渊等心腹将领统兵北上，实则是为了防备王敦。

这样的安排让王敦忍无可忍。公元322年，王敦以刘隗、戴渊不听号令为由，从武昌大举出兵讨伐。随后，大军势如破竹，直奔建康而来。刘隗飞书力劝皇上尽数诛杀王氏家族中人，司马睿思虑再三，下不了决心。王导闻讯，赶快召集在京的家族成员二十多人，来到宫门外请罪，脱下朝服，手托官帽，长跪不起，一连数日。皇上司马睿念丞相王导一片赤诚之心，“特还朝服，召见之”。（引自《晋书·王导传》）而此时的王敦胜券在握，推翻朝廷易如反掌，进京后便囚禁了司马睿。司马睿频频向王敦哭诉说：“你想当皇帝，我让给你就是了，何须用兵呢，害得生灵涂炭！”皇上的接连哭诉示弱，弄得王敦没脾气，加上王导从旁劝说，只好放了皇帝，偃旗息鼓退兵回武昌。从历史的眼光看这件事，琅琊王氏错失了一次改朝换代王霸天下的良机。

第二年，晋元帝司马睿在郁郁寡欢中病逝，太子司马绍继位。王敦趁新帝登基立足未稳，再次发兵进攻建康，这一次，他是真有不臣之心。怎奈王导抱定“以身许国，死而后已”的执念，极力辅佐新帝，致使琅琊王氏家族内部意见相左。王敦气急病困，而王导居然在军前大张旗鼓为堂兄“发丧”。王敦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经过如此闹腾，一病不起，几个月后命归黄泉。

公元324年，叛乱全部平息后，王敦被剖棺戮尸，琅琊王氏家族在东晋朝廷中的影响力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2025年2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