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魏琳华

编|王一粟

正在规划第八轮融资的Open AI,给投资人们描述了一个光明的未来:

在《纽约时报》披露的文件中,Open AI的活跃用户和营收均保持高速增长。截至今年8月,其月收入达到3亿美金,对比年初增长1700%。今年6月,其月活达到3.5亿,是三个月前的三倍以上。

据其预测,2024年,Open AI预计年收入约37亿美元。2025年预计收入将增长到116亿美元,预计2029年收入将达到1000亿美元。

如果顺利完成融资,这家位列全球第三的独角兽公司的估值将达到1500亿美元。

但在越来越高的估值背后,这家汇聚顶尖人才的头部创企正在蒙上一层阴影——首席技术官Mira、首席科学家Ilya先后离职,总裁Brockman“被迫”休假,Open AI的核心四人领导组最终只剩下Sam Altman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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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非营利转向营利,Open AI注定要在声声质疑中调转船头,完成转型。

顶级人才,为何频频流失?

“我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继续留在Open AI。”上个周三,Open AI员工在X平台留下了一句感慨。

接连引发人事动荡的Open AI,正在动摇员工的信心。

在去年11月、今年5月两拨离职潮过后,Open AI刚刚全量上线GPT-4o模型的风光还未过去,就在上周五迎来了首席技术官Mira Murati和首席研究官Bob McGrew、研发副总裁Barret Zoph三位员工的离职决定。近两年,Open AI已有30位以上员工陆续离开,11人创始团队成员目前仅剩3人。

“我之所以要离开,是想创造时间和空间来进行自己的探索。”Mira这样阐述自己的离职原因。

Open AI前CTO Mira Murati

表面看似和平,但人们对Open AI的疑心无法放下。抛去996、员工福利等问题,Open AI还有两大争议悬而未定,成为了盘旋在团队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首先是对安全对齐的关注。

“安全文化和流程已经让位于更为闪亮的产品。”今年5月,Open AI安全对齐团队科学家Jan Leike宣布离职,并在X上发出这样的感慨。在接连十几条的推文中,Leike阐述了他对Open Al不顾安全问题的不满。

而现在,Open AI对安全团队的忽视问题看起来仍然存在,并逐渐从公司内部的争议中摆上了台面:

就在上周三,Open AI再一次上演了对强力竞争对手谷歌的“狙击”:在谷歌发布Gemini家族的同天,Open AI正式将此前还在小范围测试的产品“GPT-4o”语音版端上台面,允许Plus和订阅会员使用。不出意料的是,Open AI成功抢走了用户的关注。

但在这次精准卡点、成功营销的背后,Open AI的安全对齐团队却苦不堪言。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GPT-4o的发布是一次临时起意的“对标行动”。在临上线的9天时间内,Open AI安全团队被迫仓促完成测试,安全团队更是每天工作时间长达20小时。

即便如此,GPT-4o全量上线后,在内部评估出现了新的问题。知情人士表示,后续分析发现该模型的劝说能力超出了 OpenAI 内部标准——即创建能够说服人们改变信念,并参与潜在危险或非法行为内容的能力。

而Open AI内部调转船头、拥抱营利的决定,也让员工感到不安。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联合创始人John在离开之前,曾经向同事表达过自己的担忧:曾经的科技骨干Ilya已经出走,而Open AI转向营利的决定让他开始怀疑公司的纯粹。

Open AI正在变成早期的DeepMind,为业内输送人才。目前,从Open AI离职的员工,一部分选择另起门户,开启创业生涯,另一部分则流向Open AI的有力竞争企业。据统计,多位员工先后选择投入Anthropic、谷歌的怀抱。

在核心团队成员Jan Leike、John Schulman等陆续加入Anthropic后,常年位居第二的Anthropic正在逐渐追赶甚至反超Open Al的步伐。

三个月前,Anthropic推出Claude 3.5 Sonnet模型。根据Anthropic官网披露信息,在编程、数学、视觉理解等指标的表现上,Claude的评分已经超过GPT-4o。

多项能力指标上,Claude 3.5 Sonnet超过GPT-4o 图源:Anthropic

一次必要的转型

Open AI是炙手可热的顶级科技公司,也是一家顶级烧钱的公司。

截至目前,Open AI陆续完成7轮融资,筹资规模已超过115亿美元。其中,微软一直是Open AI最大的金主,其先后参与三轮融资,其中一轮注资金额高达100亿美元,创下AI领域最大融资记录。

但Open AI烧钱的速度也正在加快。即使在预计年收入为37亿美金的情况下,Open AI仍然是一个巨型“吞金兽”。

首先,从去年的770人再到今年的1700人,Open AI的员工规模正在快速扩张。

另外在模型训练上,从GPT-1到GPT-4,随着模型参数从几亿逐渐拓展至千亿级别,Open AI训练的成本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在公开场合,Sam Altman曾分享,GPT-4的训练成本超过1亿美元。

在高额的研发、训练成本累积之下,Open AI的收入杯水车薪。

根据近日《纽约时报》披露的Open Al内部文件信息,经知情人士估算,不算上股权及薪酬,亏损仍将超过50亿美元。

早在今年7月,就有外媒同时给出了一个不容乐观的判断——如果保持这样的速度,Open AI账上的现金将在未来一年耗尽。

资金即将见底的情况下,Open AI选择再次启动新一轮融资。

上周,Open AI的新融资计划放出,计划融资65亿美元,超过今年马斯克的AI平台xAI融资60亿美元的记录。根据目前信息来看,本轮预计将由微软、英伟达、Thrive Capital、Tiger Global、Khosla Ventures和阿联酋主权基金参与。

如果成功完成本轮融资后,Open AI估值将超过1500亿美元,它将仍然是全球估值第三的独角兽企业,排在它之前的是字节跳动和Space X。

《2024胡润全球独角兽榜》Top5 Open AI位列第三 图源:胡润百富

但面对一家长期烧钱,经济回报暂时有限的科技公司,投资人的态度开始摇摆。苹果则早早亮明了自己的态度。上周日,据外媒报道,苹果已经选择退出本轮融资。

投资者的动摇,加剧了人们对Open Al的质疑。在多轮融资后,Open AI面临两方面的期待——它既要保住全球领先的地位,还要给出投资人一个更加具有确定性的未来。

而在Open AI和投资人早先签订的协议中,也早已埋下了赚钱的紧迫。据路透社报道,OpenAI如果依然坚持非营利计划,Open AI的投资人将有权要求公司返还此前投资。目前,Open AI正在制定一项计划,将其核心业务重组为一家营利公司,该公司将不再由其非营利性董事会控制。

在重压之下,Open AI仅剩的核心成员Sam Altman不得不调转船头,从一家纯粹的研究型公司转向追求营利。

从商业化表现来看,Open AI最赚钱的业务仍是C端的订阅业务,在用户规模快速扩张的情况下,Open AI的收入也随之提升。预计2024年,Open AI营收将达到37亿美元。

《纽约时报》披露了一份Open AI向投资者发送的文件信息,其显示,截至8月,Open A1月收入达到3亿美金,对比年初增长1700%。截至6月,其月活跃用户达到3.5亿,是三个月前的3倍以上。

虽然未披露具体的收入来源,但按照披露的1100万的订阅用户数量计算,每位用户贡献单月20美元的订阅费用,ChatGPT的单月订阅收入达到2亿美元。这也是Open AI的主要收入来源。

剩下的收入则多来自于三方开发者和企业合作,文件中披露,目前已有超过100万第三方合作者使用Open AI的技术。

Open AI并不满足于目前的赚钱速度。在文件中,Open AI提及一些关于未来的具体规划和预测,比如提升会员订阅价格,将ChatGPT的订阅服务从每月20美金提升至44美金。其预计到2025年收入达到116亿美元。

而在提升订阅价格的情况下,用户的付费意愿和订阅用户的数量增长仍然是未知数。但无论如何,Open AI注定要经历这场漫长的阵痛期。

下一个DeepMind?

十年前,科技界两大人物——Elon Mask和Sam Altman聚集在一场酒会上,谈起了彼时如日中天的人工智能公司DeepMind。

Sam Altman(左)和Elon Mask(右)

这一年,DeepMind被互联网巨头谷歌收购,而谷歌仍然是人工智能领域的头号玩家。二人担心,比人类更聪明的机器如果由追逐利益的公司制造,那么它们也将是危险的。

抱着相同的见解,两人联手成立一个非营利性质的人工智能公司,Open AI诞生了。

在被谷歌收购的两年后,DeepMind发布的AlphaGo在一场世界棋局上大放异彩,AlphaGo以4:1的比分战胜世界围棋冠军李在石,自此备受关注。

奔向AGI的道路上,被收购的DeepMind无需担心资金的来源。

AlphaGo的诞生,建立在谷歌雄厚的资金池之上。虽然DeepMind并未披露相关成本信息。但在DeepMind加入谷歌的8年中,2014-2019年连续六年亏损,总计合14.35亿英镑(约合人民币134亿元)。

彼时,坚持非营利路线的Open AI则在通向AGI的路上自行找钱。在Elon Mask选择离开Open AI,并作废此前注资10亿美元的承诺后。Sam Altman找到了Open AI最大的金主——微软,后者补上了10亿美元的空缺。

不用担忧赚钱的DeepMind,也失去了独立决策的自由。

加入谷歌之前,DeepMind创始人曾试图保持中立,要求谷歌签署一份《道德与安全审查协议》,它要求DeepMind必须将核心技术交由道德委员会进行审查。但在开过一次会后,这个委员会似乎就没有再次行使过该有的权利。

据外媒报道,加入谷歌后,DeepMind内部多次寻求独立,但均未成功。在这个阶段,此前团结的DeepMind开始大量流失员工,被戏称为AI界的“黄埔军校”,部分出走的员工陆续创办了多家创业公司。

最终,DeepMind于去年正式和谷歌内部团队Google Brain合并为Google DeepMind,合并后的部门联手打磨Gemini大模型,为谷歌实现追赶Open AI的计划。

而在开发出ChatGPT后,Open AI的选择也开始与之前背道而驰——技术闭源、产品至上和追逐营利。

Open AI的野心也不再局限于探索顶尖技术。内部人士对Open AI的点评是,Sam正在集中于对产品的关注。

从前年开始,Open AI不再局限于GPT1-4系列的开发,“闪亮产品”的开发已经提上日程。Sam Altman正在试图让Open AI变成一家“产品型”公司。ChatGPT就是一次成功的亮相,在短短5天时间内,它成为世界上最快达到百万用户的产品。

在大模型技术路线探索需要时间的情况下,Open AI在产品端动作不断,目前已经陆续发布了GPTs商店、AI搜索引擎、端到端模型GPT-4o等产品。

在产品宣传策略上,Open AI狙击谷歌的方式简单又有效——把新产品的发布时机抢在竞争对手的关键发布会之前,或者当天。

接近半年的产品发布议程中,Open AI针对谷歌的火药味十足:先是在2月Gemini 1.5 Pro发布当天推出文生视频模型Sora,又在谷歌年度开发者大会的前一天,发布端到端模型GPT-4o,两次成功抢走了谷歌的风头。

但以一己之力对抗谷歌,Open AI也付出了自己的代价。虽然没有卖身于微软,但Open AI已经变为商业化机构的属性,让内部矛盾不断、人才流失。

被收编的DeepMind,自主转向营利机构的Open AI,最终没有逃过资金的压力。

但目前至少坚持独立运营的Open AI,命运会好过DeepMind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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