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卢马到底是谁的坐骑

寒江独钓

南宋辛弃疾在《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一词中写道：“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描写了将士们骑着像“的卢”一样的快马奔赴沙场，弓弦振振有声、乱箭齐发如雨的战斗场面。由此可见，“的卢”绝对是历史上有名的快马。那么史料或其他典籍里所言之的卢（或作颅）马到底是谁的坐骑呢？

（一）

在长篇历史小说《三国演义》中，的卢马四次易主。仅在第三十四回《蔡夫人隔屏听蜜语 刘皇叔跃马过檀溪》中，的卢马就易主三次——刘备（字玄德）新投荆州刘表，赶上刘表帐下降将张武在江夏叛乱，刘备请缨讨之。书中写道：“玄德与关、张、赵云出马在门旗下，望见张武所骑之马，极其雄骏。玄德曰：‘此必千里马也。’言未毕，赵云挺枪而出，径冲彼阵。张武纵马来迎，不三合，被赵云一枪刺落马下，随手扯住辔（pèi，驾驭牲口用的嚼子和缰绳）头，牵马回阵。”这是的卢马在书中的第一次出现，也是第一次易主。这马从哪儿来的，没提。刘备凯旋后，第二天，刘表“见玄德所乘之马极骏，问之，知是张武之马，（刘）表称赞不已。玄德遂将此马送与刘表。”（书中原文）这是的卢马第二次易主。然而刘表的谋士蒯（kuǎi）越见到此马之后，惶恐地劝主公道：“此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名为‘的卢’，骑则妨主。张武为此马而亡。主公不可乘之。”（书中原文）刘表深信不疑，仅隔夜之后，便以刘备时常在外征战需要上等坐骑为由，又将的卢马返还给了刘备，这已是的卢马三天之内的第三次易主。

翌日，刘备离开襄阳出镇新野，临出城时，被刘表的另一位幕宾伊籍拦马劝谏，说昨天善于相马的蒯越称“的卢妨主”，刘表才将的卢马又返还给了您，您怎可再骑呀！刘备感激伊籍的以实相告，却不信这些，回道：“深感先生见爱。但凡人死生有命，岂马所能妨哉！”（书中原文）刘备的大无畏气概不由让众人敬仰。

的卢马既然是难得的快马，为什么还会有“的卢妨主”的说法呢？原来这一说法出自春秋时期伯乐（本名孙阳）所著《相马经》：“的卢，马白额入口至齿者，名曰榆雁，一名的卢。奴乘客死，主乘弃市，凶马也。”简而言之，这马谁骑谁得死。但从春秋战国至秦汉，史料典籍中未曾提到过的卢马，是否真的妨主也就无从得知。

罗贯中的小说《三国演义》是以陈寿的史书《三国志》为史料依据改编而成的，小说中既然连篇累牍提到了的卢马，那么我们来看看《三国志》中是否有的卢马的记载。很遗憾，不管是专写刘备的《先主传》还是在其他章节，都没有的卢马的影子。后来还是在《三国志》裴松之批注本中见到了裴松之援引西晋时期郭颁所著杂史《魏晋世语》中的一段话：“（刘表）曾请备宴会，蒯越、蔡瑁欲因会取备，备觉之，伪如厕，潜遁出。所乘马名‘的卢’，骑的卢走，堕襄阳城西檀溪水中，溺不得出。备急曰：‘的卢，今日厄矣，可努力！’的卢乃一踊三丈，遂得过，乘浮渡河。”罗贯中如获至宝，遂将这段批注引入小说情节中，并突出了的卢马“妨主”的戏剧性——把刘备伏在马背上对的卢马说的那句话“的卢，今日厄矣，可努力”改成了“的卢，的卢，今日妨吾”。而紧接着，再以神话笔法写的卢马“忽从水中涌身而起，一跃三丈，飞上西岸。玄德如从云雾中起。”剧情之精彩，让人啧啧称奇，一匹帮刘备死里逃生的神马形象让人品咂了上千年。

既然的卢马不“妨主”，相反，还在关键时刻救了刘备的命，刘备自然就无比珍视此马。在攻取西川重镇涪城的路上，刘备见新拜的军师庞统骑的马比较羸弱，便将自己心爱的坐骑的卢马让给了庞统。结果没想到，号称“凤雏”的庞统在“落凤坡”前被刘璋的西川军乱箭射死，的卢马也自此消失。是“凤雏”被“落凤坡”一语成谶？还是的卢马“妨主”？着实让读者百般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