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西汉已有纸】
《后汉书》:“自古书契,多编以竹简。其用缣帛者,谓之为“纸”。“缣”贵而“简”重,并不便于人伦。乃造意用树肤、麻头、及鱼网弊布,以为“纸””。
元兴元年奏上之。帝喜其能,故天下咸称“蔡侯纸”。
然今见西汉已有纸。如西安灞桥纸、甘肃金关纸,扶风中颜纸、天水放马滩地图纸。
就中以天水地图纸最早。或曰:西汉已有纸,东汉蔡伦作改进定型之耳!
陈振濂
02
【“鳞勒”释义:“涩行”“战赴”“阵云”“斧凿之迹”】
书法中“勒”为横笔。喻勒马缰之须内劲紧收,不可平拖,更忌一滑而过,聊无留驻。
亦即笔毫“涩行”“战赴”之意。
故蔡邕《九势》曰:“横如千里阵云”。“阵”者排列而渐行,“云”则起伏舒卷,皆非畅滑之象。
又张怀瓘《玉堂禁经》有“鳞勒”之词,指横笔如鳞之排叠、层层行去。宋以后帖学渐坏,清人倡魏碑石刻,“斧凿之迹”,亦“勒鳞”之意也。
陈振濂
03
【西学“专家”/中学“通人”之异】
清末民初,“西学东渐”,洋学风靡。然亦有逆势反对者。
闻钱穆《现代中国学术论衡·序》曰:
民国以来中国学术界分门别类,务为专家。与中国传统“通人之学”“通儒之学”大相违异。
且痛感学界西化之势极盛,承传断裂。故钱穆自宣称曰:“求为一家,不如求为一通人”。更言“中国求和合,西方重分别”。
——忆想{文科}则有文、史、哲分家,各立系、所。
——又如{美术}则诗、书、画、印分家。
——更甚至人物(画)、山水(画)、花鸟(画)分家,互难通识。
吾故曰:
西泠印社近二十年尚“诗书画印综合(兼能)”,正属“分久必合”,符合历史规律云。
陈振濂读民国学术史
04
【“隶变”不仅字形,亦仗用笔之散纵】
西汉《群臣上寿刻石》俊逸潇散,用笔起伏跌宕,线条极见弹性,饶有简牍墨书之韵。拟之秦篆刻石整饬,及《石鼓文》以下,绝非同类。
“隶变”之迹。非仅见于字形构架,亦见于线条笔致律动耳!
其间非仅“篆”“刻”体式之变,益有碑刻规矩与刻石放纵之别。
手书韵动节奏,当为“隶变”之由。惜乎治文字学者不悟此旨,继为汉隶碑额,又复旧观矣!
陈振濂
05
【大师之“经典图像”与代表作】
予于高二适展览开幕式讲话中,首提“经典图像”问题。即如近代艺术家如吴昌硕、齐白石、傅抱石、李可染、陆俨少等,皆有三、五或十数名作传世;即所谓代表名作经典之意。存世千万,必有一特征。如潘天寿之秃鹫,指画雁荡山,即为其“经典图像”。
然近世文人画类中,则乏此意识。书法近代多为日常书写,诗稿札记、便条记事,存世千万;竟无法指定孰为“代表作”或曰“传世经典”。
然沙孟海榜书“大雄宝殿”等,陆维钊大对联“关山跃马过”“同心干”等,即为经典图像、代表作也。
公众社会认知度高,而为历史叙述;则眉目清晰。以视同时书家,大抵有此欠缺。
今高二适翁展览,可有金陵门弟子为作提炼确定乎?
癸卯夏暑,陈振濂记
06
【“我书意造本书无法”新释】
东坡曰:“我书意造本无法”。初时理解曰:凭意而造。后渐悟“本无法”指“无唐法”即弃唐,求“宋韵文心”而已。
继而更作细品:“意造”非“形造”,或曰“由形追意”也。
“形”者,汉字本形;“意”者,宋人之“心”者。字形千古不易,而“心”“意”因人因时而异。
昔人学书,沿“形”循经典外貌而为;至苏(东坡)黄(山谷)米(元章),则取“意”求“心”。不沿不循,自出机杼,而不失形态故步。
更曰:“意造”当有“造”,即“创造”也!书法(写字)而强调“造”,深意存焉!
陈振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