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蓝鲸财经记者自摄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杜甫感叹故友凋零，人命危浅的两句诗，用在今天的懂车帝上，有一种微妙的形象感。

近日媒体报道，懂车帝的运营公司“北京懂车帝科技有限公司”已完成业务结构调整，大股东由今日头条有限公司，变更为厦门懂车族科技有限公司，1月10日字节跳动回应这一变动，称注册成立独立公司是基于业务正常发展的需要。

同时传出的，是懂车帝的上市传闻，如果上市成功，懂车帝将成为字节跳动旗下首个分拆并上市的业务单元。

在字节跳动官网“我们的产品”页面中，仅展示了12款产品，懂车帝是其中之一，其他产品中，“Faceu激萌”在苹果AppStore的最后更新日期停留在了23年9月28日，小荷健康的App也在10月份停止了更新，懂车帝的“同学们”一路坚持到2024年初的，已经越来越少。

除了一早“阵亡”的多闪，飞聊、抖音盒子、派对岛、识区等产品外，还有一些产品坚持到了2023年，而字节在各领域的布局效果，也逐渐尘埃落定。

幸存者懂车帝

懂车帝是由今日头条汽车频道孵化而来，是目前今日头条中仅有的两个以业务名称命名的频道之一，另一个是幸福里。

据晚点LatePost报道，字节跳动正在将懂车帝相关员工迁往一个新成立的全资子公司，法定代表人由懂车帝战略负责人担任，小部分原属字节跳动的员工会率先在一月底前后将劳务关系转入新公司中。未来，懂车帝会拥有独立的办公地点。

同时有市场观点则认为，独立后的懂车帝或将引入外部股东，或指向上市，如果成功，则懂车帝将成为字节跳动旗下首个分拆并上市的业务单元。

从懂车帝的发展势头看，这一猜测不无道理。

数据研究机构极光23年10月发布的《2022年Q3移动互联网行业数据研究报告》显示，汽车资讯平台2023年Q3季均MAU对比，第一梯队汽车之家、懂车帝、易车分列前三。2023年Q3季均MAU对比，第一梯队汽车之家、易车、懂车帝位居前三。而在苹果AppStore的排行上，懂车帝排名76，汽车之家和易车则分列列126和200。

相比懂车帝的风光无限，字节旗下的其他“练习生”可以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游戏、VR、二次元，23年踩刹车

在三块面向ACG人群的业务中，字节最先布局的是二次元。

2018年字节收购二次元社区“半次元”，这也是字节旗下少数几款垂直社区产品之一。期间并没有太多消息传出，直到23年6月，半次元发布公告，宣布因公司业务发展上的调整，将于2023年7月12日起停止运营及服务，一时让很多用户感到错愕。 此前字节在该领域投资过“快看漫画”，在2019年已经退出，22年初收购的“一直看漫画”，其官网及App已经不再运营，从其母公司北京臻鼎科技有限公司的官网链接看，“一直看漫画”的内容似乎已经并入番茄小说。

另一方面，受元宇宙浪潮影响，字节跳动在2021年花费90亿元收购了VR创业公司PICO，高调完成了在VR领域的布局。 一年后PICO推出了新一代产品PICO4，并豪言其销量将超过100万台，而同年索尼公布的数据显示，其旗下次时代主机PS5在中国的年销量也不过67万台（不限于国行机器，在中国IP激活的数量）。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然而好景不长，洛图科技（RUNTO）发布的数据显示，2023年第二季度，中国VR/AR市场的全渠道销量为17.8万台，同比下降了51.2%。

不久后就有媒体报道称PICO近半员工离职，字节将逐步放弃PICO业务，尽管该消息被字节相关负责人否认，但是很快又被内部通知坐实，PICO移动OS团队将并入字节跳动产品研发和工程架构中台，23年12月界面新闻爆出，PICO的下一代产品PICO5已经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PICO4的更新版。

截至发稿时，PICO副总裁、内容文化部门的总负责人任利锋的飞书账号状态为“暂停使用”，他在签名中说：“字节波澜壮阔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有缘再会，依依东望~”。

VR生态最为人诟病的就是内容，如今内容部门的离散意味着字节基本上放弃了VR方向，与之关联的元宇宙概念，目前也鲜为人提及。

至于游戏业务，在23年11月，字节已经官宣旗下游戏业务朝夕光年，将进行大规模业务收缩，对已上线的且表现良好的游戏，会在保证运营的情况下寻求剥离；对还未上线的项目，除少量创新项目及相关技术项目外，均会关停。

有媒体统计，从2019年到2022年，字节共投资了超过20家游戏厂商，总金额达300亿元，然而在网易的《蛋仔派对》和腾讯《元梦之星》的对抗中，字节完全是一个局外人。

医疗：小荷“止”露尖尖角

字节在医疗领域的布局从2020年成立小荷健康科技（北京）有限公司就开始了，该公司的前身是、绿松果等多个互联网医疗产品，对标的是当时的阿里健康等互联网医疗平台，据内部人士透露，小荷这个名字就来自“小荷才露尖尖角”。

业务启动非常快，除了基本的线上咨询、健康信息等服务外，还快速启动了线下医疗诊所的试点。

这两个都已经是小厂试水过的“难行道”，互联网+线上问诊+线下诊所的模式，从春雨医生、丁香医生、微医等多家创业公司都已经反复实践，事实证明并没有规模化跑通。

当然对大厂来说，这些结论未必置信，但是最后的结果证明了，这可能与大小厂没有关系，此前有媒体披露，抖音导向小荷健康线上问诊的转化率仅为0.001%左右，导向线下小荷门诊的流量更少。

线下方面，字节对小荷的探索结果似乎也并不满意，2022年8月，字节跳动耗资百亿收购了美中宜和，一个月后，小荷在新中关的门诊部也被更名为北京新中关宜和门诊部，成为美中宜和旗下的医疗机构，其官方微博北京小荷门诊部也在10月份宣布停更，宣告了小荷在线下探索的无疾而终.

图片来源：小荷健康的微博截图

到了23年，线上模式也有了结论。Appstore的数据显示，阿里健康App医鹿自2023年7月起停更，小荷健康的App全年也仅更新了3个版本，并于10月后不再更新，小荷团队也被传并入抖音。

美中宜和方面，后续几乎没有传出新的声音，自此，字节在互联网医疗领域的布局，连同它的友商一起，以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落幕。

拧巴的双列流

2023年初公开数据显示，小红书的日活量已经达到1亿，其中大部分是年轻人。千瓜数据发布的2022年活跃用户画像趋势报告显示，小红书的主要人群中18~34岁人群占比超过了80%，且大多分布在一线城市。

首当其冲感到焦虑的是今日头条从下沉市场起步的头条，拿不住的正是年轻人。广告数据分析平台App Growing的数据显示，今日头条的用户中超4成为36岁以上群体，一线城市用户占比仅为13%。 更严峻的是，今日头条正在失去这些人，自2022年起，就很少有人提及今日头条的DAU了。

为了拥抱年轻人，今日头条陆续推出了头条号外、识区等产品，头条号外被称为头条青春版，采用了类似小红书的双列流设计，推荐的也是更为年轻化的内容。

然而这是一把拧巴的尝试，号外和识区的形态更像是年轻人交流社区，实质上则是依托于头条内容的阅读器，这种定位上的模糊，是头条在转型和路径依赖中的一种拧巴，识区项目还未上架就已关停。

到了23年，号外悄悄地改成了“有柿”，但是内容和关注关系仍然来自今日头条，这种换汤不换药的做法也让用户感到迷惑，用更下沉的内容放到一个“套壳”式的app上，如何与小红书对抗呢？

图片来源：有柿App

另一方面，作为种草平台的小红书，在电商领域的扩张也很激进，据第一财经报道，2022年到23年8月的一年半中，平台上的买手和主理人规模增长27倍，动销商家数增长10倍，购买用户数增长12倍。

而字节旗下的另一款双列流种草产品“抖音盒子”，则在一年前已经折戟沉沙，被用户诟病的，也是定位模糊，同时宣告阵亡的是另一款种草产品“可颂”，依托的是抖音的内容，然而上架了短短三个月就下架了。

字节在种草社区上的执念，堪比早年阿里做社交了，但是从产品形态看，无论是头条还是抖音，都没有表现出相应的决心，这些产品面临同一个问题：舍不得抛弃头条抖音的内容完全做冷启，但是当内容来自产品之外的时候，创作者并不“在场”，本质上仍然是一个内容分发平台，缺乏成为社区的前提。

除了上面提到的，23年字节关停或出售的业务还有云相册产品时光相册、思维导图产品幕布（被浮墨笔记flomo全资收购）等。

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

以上产品的变化很难完全归咎于字节“大力出奇迹”的运营思路，也很难将这些产品的退出归结为“失败”。

其中有互联网自身发展阶段的原因，互联网的野蛮生长期一过，随着监管机制的健全，部分业务本身面临着非常大的安全挑战。

国家网信办在持续深入推进2020“清朗”专项行动时，“半次元”就因“动画”“动漫”栏目存在低俗色情内容被查处，而安全成本的增加同时也在考验网站的盈利能力，对于极其在意ROI的字节来说，业务的去留是一笔不难算的帐。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字节自身的路径依赖，无论是早期的新草、后面的抖音盒子、可颂还是今天的有柿，都始终无法摆脱对头条抖音内容的依赖，通过已经“验证过”的内容来完成内容冷启动，评估用户画像，结合算法提升留存，是字节最熟悉的玩法，然而这一套在社区上似乎并不好使，本质上内容分发渠道和社区是两种形态。

另一方面，随着抖音的壮大，各产品与抖音的打通也并没有那么顺畅，以小荷为例，在抖音搜索疾病可以在明显位置看到小荷医典的词条卡片，但是其医疗服务始终没有与抖音深度绑定，小荷既没有从抖音获得规模化的医生资源，也没有深度参与抖音医疗内容的运营，抖音也没有在医疗内容中大规模接入小荷的服务，乃至在布局医药电商的过程中，也没有看到小荷的身影，更多时候，这家曾被寄予厚望的子公司扮演了基础设施与基本资质提供者的角色，以至于23年被整体融入到抖音。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随着抖音壮大，将更多业务装到抖音这个大篮子里，不仅有助于业务的深度融合，提高运营效率，也降低了业务分散带来的风险控制成本，成为降本增效的有效手段。目前字节跳动旗下还有一些业务仍在正常运行，除了抖音系产品及懂车帝外，还包括番茄小说、汽水音乐、AI产品豆包、幸福里、住小帮、醒图、轻颜相机等，以及海外市场的Lemon8、Cici等。

对包括字节在内的大厂来说，降本增效是长期动作，在此过程中的产品和业务变化很难简单地用成败来概括，但是显而易见的是，对每一块业务的经营者来说，一方面要自证业务价值的长期性，另一方面需要尽快抛弃负资产，转变运营模式实现规模化扩量及营收，会是一个烧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