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辛霖老师是我们郑州一高五七(丁)班班主任,担任我们班的文学课教学,他学识渊博,授课认真。他高高的个子,黝黑的面庞,常浮现我的眼前,我十分崇敬和怀念李辛霖老师。

1955年我在郑州一高(现郑州一中)读二年级时,语文课开始采用新的文学教科书。新教科书是由张毕来、蔡超尘二位主编,叶圣陶先生校订的新教材。

该套文学课本的第一册,是从先秦时期的《诗经》《论语》《左传》《孟子》《楚辞》,到司马迁的《史记》,曹植、陶渊明的诗歌等两汉魏晋南北朝的文学。第二册是唐诗宋词等经典文学作品,如李白、杜甫、王维、孟浩然、高适、岑参、白居易、韩愈、柳宗元、欧阳修、司马光、苏轼、王安石、柳永、李清照、辛弃疾、陆游等名家的诗词华章。

李辛霖老师中国古典文学造诣颇深,上文学课时,他先让同学们合上课本,听他将这个时期文学作品的历史背景、文学风格、特征,以及作者的出身、经历等作系统介绍。使我们对作品和作者有个完整的概念和认识,加深我们对作品的理解和记忆。我们很幸运遇上了李辛霖这样好老师,他带领我们,在中华文化浩瀚的海洋中徜徉,使我对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学兴趣倍增。

我小时候常去我乡下姥姥家,我最爱听乡下大人们讲故事。别看他大字不识几个,个个是讲故事的髙手。冬季在牛棚里,夏天在打麦场上听他们讲故事,那真是一种享受。我曾听过一个叶大老棒打笸箩断案的故事,觉得很有趣,一直记在心里。

高三那年,郑州市举行高中学生征文比赛,我根据我小时候听到的这个故事,写了一篇民间传说《打笸箩》,准备送去参赛。完稿后,我拿去请李辛霖老师修改,李老师看后说,这篇文章有逻辑性和阅读性,后来这篇文章果真评上了奖。髙中毕业后,我于1958年进入了医学院校医疗系学习,这篇文稿的事早被我淡忘了。

此事过了4年,这篇文章在1961年9月16日《河南日报》副刊上,以《打笸箩》为题发表,还附有插图。此时我才明白,那定是4年前,李辛霖老师特地将我这篇参赛文章,转送交给了河南日报社副刊的缘故。河南日报社副刊编辑们,将我这篇高中生的作文,一直保留了4年之久,真使我感动不已。后来我还收到了王振洲编辑給我的来函,鼓励我多写多投稿,这足以说明河南日报编辑们认真负责的精神。也说明李老师对学子的关爱和提携。

当时我已走上了医学之路,繁重的医疗工作,没时间和精力从事写作,早已将我的作家梦抛入九霄。现在我早已退休,到了耄耋之年,重新燃起了捉笔的念想,全是来自当年李辛霖老师对我写作的鼓励,以及河南日报副刊编辑们认真负责的精神影响。每当我回首少年时光,就想起了我敬爱的李辛霖老师和尊敬的河南日报的编辑们。

高中文学新教材第三册尚未出版,“反右”运动开始了,优秀的教材成了“毒草”。1957年我毕业离校,敬重的李辛霖老师被错划成“右派”。后来我到了外地求学,毕业后又在外省工作,一直没有李老师的消息。

1987年我从湖北调回故乡郑州,我迫不及待地打听李辛霖老师。陈万一同学说,文革后,他在河南日报上看到了一篇关于李辛霖老师的纪念性文章,他将这份报纸交给了宋运生同学,很遗憾未保存下来。陈万一同学说,在这篇文章中,讲述了李老师曾是位进步记者,在文联“大鸣大放”时,有人替他签了个名,被错划成右派,因此惹来大祸。

几年前,我从曹弃疾先生撰写的《民国时期报业史话》一书中,看到了有关李辛霖老师的文字记载。书中说,李辛霖老师是记者出身,他在1939年曾撰文,揭发官商囤积面粉4.6万袋的报导,因此得罪当局,受到了迫害,而远走他乡,去了天水宝鸡一带,继续从事进步记者工作。

大前年一天,有个我从未见过面的人来到了我的工作室,说他是李辛霖老师的儿子,现在郑州一中工作,是郑州一中张一凌副校长,在太康路新华书店里看到了我撰写的《记忆中的老郑州》一书中,有“我的文学老师李辛霖”的章节。

李老师的儿子说,现在早已落实政策,安排他在郑州一中后勤工作。他还说他是经过多方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我的。

李辛霖老师被错划成右派入狱,出狱后回到荥阳汜水老家,早在1967年,年仅50岁的李辛霖老师就己过世!

李辛霖老师出狱后,正遇上三年自然灾害,他不会种地,在汜水的露天剧场门口摆摊营生。我早就知道李老师的烟瘾大,还记得他在课间的短暂间歇,躲在走廊一角,猛地吸上几口的情景。

他儿子说:“每到剧场散场,我们几个儿子冲进剧场,为父亲拾捡烟头”。听到这里,我的眼里满是泪水。

“文革”后,政府为李辛霖老师平了反,李老师的儿子也安排在郑州一中后勤工作。他还说,他父亲在陝甘地区当记者时,与陈宪章、常香玉夫妇相交很深,父亲平反时,曾得到常香玉的帮助。

此时,了却了我多年来打听不出李老师下落的心结,愿李老师天堂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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