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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典名著《水浒传》中,作者在以生动笔触讲述那些重要角色的故事时,也顺带描写了三个有姓无名的小人物。这三个人物都是庄户人家,都是老者,也都是心地善良的人。
其中第一个出场的,是第二回《王教头私走延安府 九纹龙大闹史家村》中的史太公,也即后来梁山上的马军八骠骑兼先锋使之一的天微星九纹龙史进的父亲。书中交待,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为躲避高俅迫害,与母亲弃家私走延安府。途中因贪行路程,错过宿店,黑夜之中无奈到史太公家借宿。幸运地是史太公慨然应允,没有因怕麻烦、招事端而拒绝这素不相识的不速之客,真也古道热肠。另外,作为华阴县里正、三四百家人口史家庄的庄主、又是“年近六旬之上,须发皆白”的老者,大晚上的安排庄客接待一下也无不妥,但是这史太公却降下身份,立于堂上亲自迎候王进,真也待人以敬。当王进上前拜谢并为自己夜晚借宿搅扰表示歉意时,史太公却说:“客人休拜,且请起来。你们是行路的人,辛苦风霜,且坐一坐。”进而又安慰王进母子,借宿很是正常,“如今世上人,那个顶着房屋走哩”。考虑到王进母子二人一定没有用餐,就安排庄客准备了“四样菜蔬,一盘牛肉,铺放桌子上,先盪酒来筛下”,还表示“村落中无甚相待,休得见怪”,真也善解人意。第二天清早,当他亲临王进母子处探视,得知王母“鞍马劳倦,昨夜心疼病发”时,又慰劝王进:“客人休要烦恼,教你老母且在老夫庄上住几日。我有个医心疼的方,叫庄客去县里撮药来,与你老母吃。教他放心,慢慢地将息。”济人之危,周人之急,扶人之困,解人之忧,对危难之人屡伸援手,堪称世上一等的善人!
第二个出场的,是第五回《小霸王醉入销金帐 花和尚大闹桃花村》中的刘太公,也是一位“年近六旬之上,拄一条过头拄杖”的老者。刘太公的行善缘由与史太公有些相似,但故事的情节却更加跌宕精彩,算得上书中的一段妙笔。说的是鲁智深离开五台山文殊院,取路投东京途中,也因贪行错过宿店,便到桃花村里的刘太公庄上借宿。哪知这刘太公家中正遇被逼无奈的烦恼事——唯一的女儿被桃花山上的二大王小霸王周通,欲强娶做压寨夫人,刘家虽甚不情愿,却“又和他争执不得,只得与他”。此时此景此心情下,刘太公即便拒绝了鲁智深也是可以理解,毕竟这是非常时期。但是刘太公没有这样做,他想到的是出家行路人不易,应该能帮则帮,能助则助。于是他直将鲁智深领到正堂上,歉意地说明“虽是我庄上今夜有事,权且留师父歇一宵了去”之后,便吩咐庄客端上饭菜酒肉,善待这远来的僧人。最值得称道的是,身陷不幸的刘太公,还操着别人安危的心,他特别吩咐鲁智深:“夜间如若外面热闹,不可出来窥望。”生怕自家的不幸殃及客人,真真的一副菩萨心肠。
第三个出场的,是第四十七回《扑天雕双修生死书 宋公明一打祝家庄》中的祝家庄复姓钟离的老人。这钟离老者,家境虽不及史太公、刘太公殷实,但心肠却一样温热。当拚命三郎石秀化装为外地来的卖柴客人,前往祝家庄侦察,向其打探情报消息时,这钟离老人立即想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的圣人之言,第一反应就是奉劝石秀:“客人,只可快走,别处躲避。这里早晚要大厮杀。”当石秀故意哭拜,表示情愿把担柴相送,求老人指点出去的道路时,这钟离老人却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如何白要你的柴?我就买你的。你且入来,请你吃此酒饭。”饭后钟离老人不但说明了祝家庄盘陀路的机关要害,还对“今夜只看红灯为号,齐心并力,捉拿梁山泊贼人解官请赏”的重要情报予以解释。不过分地说,此役宋江一伙能杀出重围,避免全军覆没,钟离老人功不可没。
史太公、刘太公和钟离老人,在面对非亲非故、上门相扰的客人时,不拒绝、不鄙视、不慢待,不趁机利用,更不敲诈勒索,用不求回报的相助展现了其人性的善良。作者此笔,应受嘉许。著名作家梁晓声在谈及文化时,曾有一段精彩的论述,他说一个人的真正文化、最大教养是:根植于内心的修养,无需提醒的自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为别人着想的善良。对此笔者甚是赞同,并以为“为别人着想的善良”最为重要,这一点做到了,其他三点也差不到哪里。上面所说的三位老者就是这样,其“为别人着想的善良”,因温暖他人而熠熠生辉。
“人在干,天在看”,“头上三尺有神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些俗语,虽带唯心色彩,但也说出了事物间的因果联系。不求福报的三位老者,最终就获得了丰厚的福报。史太公的善举因深深感动了武功盖世的王教头,使王进甘愿留下来,一发教了史进再去。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史进把这十八般武艺,从新学得十分精熟。多得王进尽心指教,点拨得件件都有奥妙”,这让史进日后成为梁山上的一员骁将,成就他的一世英名。刘太公的善举让鲁智深挺身而出,彻底降伏了桃花山上的两个大王。鲁智深奉劝小霸王周通:“周家兄弟,你来听俺说。刘太公这头亲事,你却不知,他只有这个女儿养老送终,承祀香火,都在他身上。你若娶了,教他老人家失所,他心里怕不情愿。你依着洒家,把来弃了,别选一个好的。原定的金子段匹,将在这里。你心下如何?”周通当即表示:“并听大哥言语,兄弟再不敢登门。”并折箭为誓。刘太公遂了心愿,完满了结。钟离老人的福报最大,宋江恨于屡遭祝家庄重创,打下祝家庄后意欲把这祝家庄村坊洗荡了。石秀禀谏:“这钟离老人仁德之人,指路之功,救济大恩,也有此等善心良民在内,亦不可屈坏了这等好人。”此番话改变了宋江主意,他对钟离老人说:“不是你这个老人面上有恩,把你这个村坊尽数洗荡了,不留一家。因为你一家为善,以此饶了你这一境人民。”宋江赏了钟离老人一包金帛,赐祝家庄所有各家粮米一石,并指派钟离老人为头给散,让钟离老人尽享恩荣。
有时人们常羡慕那些命途通达之士,说他们的生命之中多有贵人相助,因此平坦一路,顺风顺水。此论确也不假,但是同为芸芸众生,为什么他们多遇贵人?细思一番,答案不难寻觅。其实,很多情况下,生命里的贵人缘于自己的品行,世上哪来无缘无故的贵人?某种意义上说自己的贵人就是自己。人生之路归根结底由自己铺就,心田里播下善良的种子,沿途就盛开着幸运的花朵。总之,人存善念,天会佑之!
注:文中图片来自网络,特别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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