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我们,天天面对的是几乎一成不变的熟悉的周边,本来就单调清贫的日子更显索然。这种情况下,生性好动的我们常主动去寻求点刺激,把乏味的生活调节一下。

捉蝴蝶算不上多大刺激,但有时也会玩一下。大豆地里的蝴蝶比较多,是那种个头不大、全身洁白、但也透着一丝绿的。看着这些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翩翩飞舞的白衣仙子,不由得不去戏捉一番。当然飞动中的它们别说我们捉不住,麻雀们也捉不住,我们经常看到蝴蝶们用它们魔幻的“蝴蝶步”,把麻雀们累得气喘吁吁,最终善罢甘休。但是当它们附在豆花上,美美地吸食花粉时,两个并合竖立的翅膀就充当起捏捉它们的“把手”。我们蹑手蹑脚地接近它,看准时机果断出击,一般都不会失手。只是蝴蝶的翅膀上带着“银粉”,粘到手指上让我们有些讨厌,因此捉住后看上几眼就放飞了。

捕蜻蜓的刺激性也不强。老家的夏秋之际蜻蜓很多,特别是傍晚时候,常常有成群结队的蜻蜓聚集在街头或庭院中,左盘右旋,款款飞舞。用类似捉蝴蝶的方式捕蜻蜓也是可以的,但是这样不过瘾,不如用扫院子的竹扫把从空中拦拍来得直接。老家的蜻蜓多是那种常见的黄红色的,捕捉到这样的蜻蜓不足为奇,如果能捕捉到“大官蜻蜓”——一种个头明显偏大、胸部黄绿并带有绿松石颜色的——则会兴奋得多。现在知道这种蜻蜓叫作碧伟蜓,也叫帝王伟蜓,那时可能是见人家威武雄壮个头大,有大官的派头,就把人家叫作“大官蜻蜓”了。因为听大人们说蜻蜓能捉蚊子,于是我们也会把捕捉的蜻蜓放入蚊帐内,但是实际效果似乎毫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蜻蜓们对我们怀恨在心,而不愿意为我们卖力的缘故。

与戏蝶捕蜻相比,逗黄蜂则绝对算得上刺激。老家的野蜂主要有四种,一种是蜜蜂,因为见不到蜜蜂的巢穴,与它们只是随机相遇,因此一般不招惹它们。二是土蜂,一种专在土墙窟窿里安家的黄蜂。这种黄蜂个头不大,但攻击性很强,你若找它的麻烦它也绝对找你的麻烦。又因为它们躲在墙洞里,很难彻底地消灭它们,我们一般也躲着它们。三是一种个头肥硕的蜂子,也是老家最大的野蜂,“马蜂”一词在老家专指该蜂。这种蜂振翅嗡嗡作响,飞行技术高超迅捷,常常悬停于空中东张西望,游弋于丝瓜、南瓜花朵间徘徊采食。这种蜂还是个独行侠,不见与同类相伴,一般是在房屋建筑的木头上啃出一个指头粗细的孔作为栖息之所。大人们常警告我们,千万不要招惹它,它是能蜇死人的。不安分的我们有时也会先找好隐蔽场所,再用坷垃、瓦块等偷袭悬停中的它。每遇此情它绝不无动于衷,必定冲着袭击物疾飞而去,彰显出一股“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霸气,警告我们它可不是一个善茬。现在网上搜搜,知道这蜂可能叫黑熊木蜂,俗称咕噜蜂,一听这名字就足够吓人。四是人们常说的马蜂,只是老家并不称它马蜂,而是只叫作蜂子。但是老家的马蜂与郑州的马蜂还是有所不同,主要体现在蜂巢的形状上。郑州的马蜂巢一般是不标准的球体,老家的马蜂巢则极像一个向日葵,颜色灰黑,“向日葵”内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六边形蜂房,每个蜂房里住着一个肉乎乎乳白色的蜂宝宝。

老家的马蜂巢多悬挂在檐下、窗楣,在田野里的树枝上也能遇到,若是遇见这树上的蜂巢,少不了就要逗上一逗。有一次我与本家的弟弟上坡割猪草,发现东老坟旁的一棵大树上有一个好大的蜂巢,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马蜂,树下是半米来高的大豆。我们知道马蜂不会主动攻击人,万一惊动了它也不可乱跑,越跑就会越被追击,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反而会让它失去目标。我俩先选好位置,拿好土块,猛地投向蜂巢后迅速地卧于豆秧中。这一下可是不得了,名符其实地捅了马蜂窝,立即就炸了锅。数不清的恼怒黄马蜂嗡的一声一跃而起,像是一团黄色的烟雾扑向我们,顿令我俩毛骨悚然,我们哪里还敢乱动?最多只是悄悄地瞟上一眼。好在这些马蜂只是喧嚣一阵子,不一会就又回到原处该干啥干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我俩则又抛出两块土块,引得马蜂又是一阵大乱。几十年过去了,那声音、那气氛,犹在耳畔眼前,感觉比当时更恐怖。

这就是我们的童年,一段清贫岁月中没有丰盈雅致的物质精神享受,但也没有目标追求、没有成长压力、没有内卷竞争的无忧无虑、卷舒开合任天真的生活。在贫穷的乡下,我们经历艰辛,收获快乐,感觉幸福指数也不低于今天的孩子。何况岁月已把这远逝的童年化为佳酿,那就在余生之中慢慢地细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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