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钢琴冰冷地立在客厅中央，再不会响起动人的旋律，比钢琴更冰冷的，是旁边倒地的王某雅，以及一地血红。

2025年5月28日，韩国女团(G)I-DLE中国台湾成员叶舒华通过微博为成都一起凶杀案受害者发声，“精神病不是免死金牌”，再次将这起一年前的凶杀案推上沸点。

2024年6月9日下午1时许，成都市郫都区中航城小区发生了一起令人震惊的恶性案件。27岁海归女子王某雅（化名）在自家门口被同小区35岁住户梁某某持刀捅刺十余刀，因左肺破裂致急性大失血当场死亡。案发后，梁某某被鉴定为精神分裂症患者，具有“部分刑事责任能力”。原定于2025年5月27日开庭的案件，因双方申请证人出庭及重新司法鉴定，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布延期审理。

疯癫失控还是蓄意谋杀

据悉，梁某某自2023年8月起，多次在小区内无故敲门滋扰住户，曾因辱骂民警被警告。案发前半年，她两次到王某雅家门口踩点：一次自称“找人”后离开，另一次在门口吐痰并持续敲门。2024年6月9日，梁某某携带刀具再次上门，扬言“怎么了，敲门犯法吗”“站在这犯法吗”。王某雅通过猫眼发现后告知母亲，母亲通知物业，65岁保安到场劝离时，王某雅开门质问，双方随即爆发冲突。

成都市人民检察院的起诉书显示，梁某某在保安在场情况下突然掏出刀具，对王某雅头面部、胸部连刺十刀。王某雅用门厅陶瓷摆件反击致其轻伤二级，但因伤势过重倒地。保安试图制止未果后报警，梁某某行凶后随父母自行驾车就医，警方到场时仍拒不配合调查。法医鉴定确认，王某雅因左胸被单刃锐器刺穿肺叶死亡，梁某某右侧鼻骨骨折构成轻伤。

据悉，王某雅系成都实验外国语学校直升学生，保送北京外国语大学后赴日本神户大学留学，回国后与母亲相依为命。其母王女士悲痛表示，女儿生前曾与之约定未来生二孩由她帮忙照顾，如今女儿去世她“一夜白头”。王女士坚决要求判处凶手死刑，认为“精神疾病不是免死金牌”，她至今保留女儿血衣，拒绝凶手家属“迟到的致歉信”，坚持通过法律途径追责。

据王女士称，凶手父亲竟然还在抱怨“有家不能回，天天住100多块钱的宾馆”，王女士表示后续会一并追责凶手父母。

梁某某案发后被鉴定为精神分裂症患者，“能辨认行为后果但控制力受限”。但王某雅家属质疑其无既往就医记录，作案时逻辑清晰（如辩称“正当防卫”、反问“哪条法律禁止敲门”），且行凶后冷静就医，申请重新鉴定。

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专家解释，精神障碍患者可能因被害妄想携带刀具，但家属认为鉴定程序存在“操作空间”。

精神病患＝“法外狂徒”？

正观新闻记者就此事咨询了陕西恒达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知名公益律师赵良善。

赵良善认为，精神病人作案造成严重后果后，“精神病” 不能成为绝对免死金牌。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十八条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责令他的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间歇性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尚未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这意味着，并非精神病就能免责，犯罪时精神状态的鉴定需由专业鉴定机构进行，确保鉴定结果科学性和公正性。如果鉴定为无刑事责任能力，虽不承担刑事责任，但责令家属或监护人看管和医疗，必要时政府强制医疗，限制其人身自由，防止再次危害社会。如果鉴定为限制刑事责任能力，犯罪人需承担刑事责任，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

赵良善表示，现实中，既需考虑保障精神病患者的基本权利，因其发病时可能无法辨认或控制自己行为，缺乏刑事责任能力，体现了对特殊群体的人道主义关怀；又通过要求家属或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以及必要时政府强制医疗，来保障社会公众的安全和利益。对于间歇性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时犯罪，以及尚未完全丧失辨认或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要求其承担刑事责任，则维护了法律的公平和正义，体现了罪责相适应原则。

赵良善强调，至于物业及保安的责任，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 1198 条规定，公共场所管理者需履行安全保障义务。在这起案件中，物业及保安担责与否，需要看其是否尽到管理义务，主要考虑以下几个方面：其一，是否存在应急响应失当，在事发时，物业安保人员未能及时赶到现场制止，没有尽到合理的救助义务；其二，采取限制措施与否，比如明知梁某某有精神疾病且有潜在危险，但未采取任何防范措施，如未对其加强监控或限制出入等。

如果经法院认定物业及保安存在管理过错，物业及保安就要按照其过错程度承担相应的民事赔偿责任。

赵良善解释，至于精神病患者家属是否具有报备义务，目前法律没有明确规定家人必须向社区、街道或派出所报备。但一些地方也做出了提倡，报备后共同监管，避免危险扩大。如果报备了，有关部门没有作为，比如有关部门存在明显失职行为，明知精神病人有暴力倾向却未采取任何预防措施，也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承担相应责任，但具体责任认定需根据实际情况和相关法律规定进行综合判断。

比如，卫生行政部门、社区、街道或派出所等部门未履行法定职责，如未按规定对报备的精神病人进行监管、未提供必要的医疗救助转介服务、未落实随访制度等，导致精神病人造成严重后果，相关部门的直接负责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需承担行政责任，可能面临警告、记过、降级、撤职甚至开除等处分。同时，如果因部门不作为给精神病人或他人造成损害，受害人可依法提起行政诉讼要求国家赔偿，有关部门需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

王女士拿着女儿照片接受媒体采访（图片来源于王女士微博视频）

既然精神病患者很可能在我们身边，那应该如何合法保护自身安危呢？赵良善指出，关于精神病人防范方面：一是主动规避风险，若发现疑似急性发病者（如大喊大叫、挥舞物品），立即绕行至安全区域（如商店、派出所），避免目光直视、拍照或围观；二是关注小区公告或社区通知中登记的严重精神障碍患者信息（如有），途经其住所时保持安静，避免噪声或冲突刺激患者；三是避免激化矛盾，避免语言刺激，禁止推搡、殴打或戏弄精神病人，此类行为可能触发其应激反应。

他还说，若邻居为精神病人，发现其独自徘徊或试图进入自家区域时，可通知物业联系其家人。四是冷静沟通并求助，若遭遇精神病人言语骚扰或轻微推搡，保持冷静，退至人群密集处，避免独自对峙。立即联系其家属或向社区、物业管理人员反映，请求协助带回。若对方持械或追逐，立即逃跑至封闭空间（如便利店、保安室），锁好门窗并呼救，报警。

人道主义之下，精神病与普通人的界限

2025年5月27日庭前会议中，双方均申请增加证人，王某雅家属要求重新司法鉴定，法庭决定择日开庭。检方强调凶手作案时主观恶性，而辩方可能以精神疾病为由争取从轻处罚。

案件引发全网激辩，翻看网友评论，几乎一边倒支持处罚，认为“精神病不应成为免死金牌”。

王女士在庭审外含泪控诉：“若杀人者能以‘精神病’脱罪，谁来守护普通人的安全？”“如果不能判凶手死刑，我会一直上诉。”

王女士在其微博账号最新发声

记者试图联系王女士，尚未得到回复，凶手家属也暂未直接露面，目前案件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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