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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雪落下来的午后，隔着窗，看到隔壁小区灰色楼房墙壁上那片生长多年的爬山虎，干枯的藤蔓裹了一层雪花，雕琢出寒冬的萧瑟感。但，并不让人觉得颓废，因为知道只要一场春风吹过，一夜间干枯的藤蔓就重新鲜活，生出小小的绿叶，用不了多久便会蓬勃葱郁，又一次迎来它们生命的盛世。或者说，它们从未在寒冬里真正干枯过，只是耐着性子，在萧瑟中酝酿新的葱郁。

因为是藤蔓，一点点依附之物便会蔓延纵横，所以有些人并不喜欢它们，不喜欢藤蔓的生命需要攀援的本质。可我并不觉得这样攀援有何不好——它们的适应能力和包容性如此强大，从不介意攀援的是一面墙壁、一道栅栏、一截枯木还是一段峭壁……只要能够借助到一点点外力，它们便会努力让自己旺盛蓬勃，一年又一年地生长，从不辜负春天。

作为植物，藤蔓既有树木坚硬的躯干，又有着草般柔软的韧性。我常常觉得，它就像一个生来不够强大却极有韧劲儿的女子，柔软而又坚定。

许多年里，我生活在这个中原城市，所有的春天几乎都是从经五路旁边那道长长的铁栅栏上爬满的蔷薇开始的。在开花之前，刚刚度过了寒冬的枝叶，于某一晚的春雨后迅速复苏，又晒过了三两日的春光，便葱茏了整个街道的一侧。

那样的春日亮亮堂堂，微风缠绵，含苞的蔷薇花还未开放，只有藤蔓婉转悠长，比花开满墙更有着一种单纯的生动。与此同时，隔壁小区灰色楼房的整面墙壁，爬山虎的藤蔓上密密的叶片也开始在风中拂动，让那个建筑陈旧的小区荡漾起盎然的春意。它们由下而上，一直攀爬到顶层，从初春的浅绿到夏季的翠绿，再到暮秋的墨绿转为初冬时节的深红……层层叠叠的叶子，在有风吹来的时候翻转起伏，于我而言美过一切景色。

我对藤蔓最初的喜欢，是来自年少时遇见的木香树。那时刚刚进入高中，我和同桌很快成为了好朋友，经常分享生活中大大小小的秘密。

一个春天的夜晚，她告诉我县委招待所的院子里那片木香树开花了，特别好看，想约着我一起去悄悄折几枝。晚自习后我们真的去了，却一点也没有动那些花——木香花的藤蔓在一道木栅栏上密密匝匝相互缠绕，浓密繁茂的绿叶中开出的白色花朵，看上去是那样干净、清澈，谁会舍得将它们折下呢？

那个春天的夜晚，我们两个17岁的女孩子，就坐在灯火中大片木香树下一直说一直笑，心里涤荡着莫名的悸动——为那片藤蔓的茂盛蓬勃，以及它的柔软坚韧。

也是那一刻，我和藤蔓一见倾心。

（作者 如意 来源 半月谈·品读 主播 王嘉莹 制作 王宜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