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23日,也就是今天,农历壬寅年七月廿六。节气,处暑。
公元1083年,宋神宗元丰六年,夏末秋初的某一天,也可能是处暑这天。
苏轼这年48岁,这时他已经叫苏东坡了,这是苏轼被贬黄州的第三年。
这一年,苏轼过得悲欣交集。
且不说,寒食节那天,苏东坡处境艰难,凄凉孤苦,悲丧极了。他“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他“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苏东坡想不通,天子的宫门有九重,深远难以归去,祖上的坟茔遥隔万里不能吊祭。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我只想学阮籍作穷途痛哭,心头却似死灰并不想重新燃起。”苏东坡的寒食节,心情到了谷底,他想躺平,想摆烂。
也且不说,再过一个月的九月二十七日,苏东坡老来得子,爱妾朝云生下了小儿子苏遁,他高兴地写下了《洗儿诗》,“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一个“望”字,写尽了苏东坡对孩子的期待;一个“误”字,道尽了苏东坡一生的遭遇。
更且不说,再过两个月的十月十二日的夜晚,苏东坡写下了千古名篇《记承天寺夜游》,“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苏东坡,这一年的感情都微妙而复杂,贬谪的悲凉,人生的感慨,得子的欣喜,生活的困顿都包含其中。
回过头来,我们再去看元丰六年夏末秋初的这天,我们就当是处暑吧。处者,“出”也,出了大暑天气,炎热也会渐渐褪去,而代之以早秋的新凉。
这天,苏东坡写下了《鹧鸪天》,他在词中说:
林断山明竹隐墙。乱蝉衰草小池塘。
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
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转斜阳。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初秋的东坡,没有了夏季的喧嚣,“雪堂”后的土墙根有几株竹子,“枯石瘦竹”,掩映了惨白的墙头。小池塘里乱草丛生,几只寒蝉正有气无力的叫着。白鹭见有人来,刷一下一飞冲天,莲花尚开得尽兴。一夜秋月过后,再添凉意。
“浮生”,说的就是人生飘忽不定,《庄子·刻意》篇说:“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乌台诗案之后,苏东坡经历跌宕的风雨人生,更品尝百般滋味且将新火试新茶,但何处“诗酒趁年华”,郁郁不得志的遭遇如同锻铁的火炉般,消磨着苏东坡的热血,吞噬着苏东坡的意志,但却提炼着他的灵魂,打磨着他的精神。
黄州之后,没有了踌躇满志的庙堂高官,代之以豁达从容的千古一人苏东坡。
对了,这一年,苏东坡还写了《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张偓佺就是和他一起夜游承天寺的张怀民,苏东坡说,“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处暑有三候:一候鹰乃祭鸟;二候天地始肃;三候禾乃登。
对元丰六年的苏东坡,接下来,他肃杀的人生还有很长,他的人生收获也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