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到最高境界时，不过是穿衣吃饭，到爱情这块儿，也不过是穿衣吃饭。爱情，完全可以这样理性而烟火的。或许，这才是最终极的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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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影片改编自茨威格的同名小说，很多人物独白都来自那里。
导演徐静蕾把它放到民国时期，想必经过精心选择。在乱世，才更容易出现迥异于主流的生存形态，武装灵魂用以对抗朝不保夕、惶惶终日的绝望感，哪怕明知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情。女主家境窘迫，日子灰暗，母亲的庸俗和怨念让她厌烦。这位作家有满箱子的书、奢华的家具，高级的朋友，作家本人年轻英俊，风流倜傥，这一切通过那个疏影摇曳下的春天光斑以及距离感，构成诗经里女版的在水一方。女主沉溺其中。她时常通过低矮的窗户留意作家的一举一动。某日清晨，慌张的她和作家撞个满怀，她羞涩地跑开了。这是少女时代的她离作家最近的一次，却开启了她一生追寻的历程。她期望他能在杂乱的喧嚣里隔着一打打俗脂庸粉认出她的爱情，并深深爱上她。她给了他很多机会，但他却从未将她放在心上，好好打量——他对身边女孩得有多健忘或漫不经心。“爱是一个人的事，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所以我爱你，与你无关”。没错，很美，很动人，显得很睿智，也很执着，有一种为爱情九死而不悔的惊心动魄。为了不给作家造成困扰，女主生了孩子不告诉作家，她怕爱情里多出杂音，便不再是那纯净的乐章；为了孩子能在作家那种层次的环境里成长，她不惜做了交际花。作家总说，回来我就去找你——回来就换了别的女人；等她最后一次接近他时，他给她嫖资；对她刻意送的白玫瑰，任其枯萎凋零。是的，问题就出在这里，执着热烈的爱是让人动容的，但不看对方是什么人，一味付出，甚至交付出整个人生，年纪轻轻死了，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值得吗？张爱玲曾说，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但这绝不意味着她要女孩们孤注一掷。认清一个人的面目，把过往封存，毅然分手，从废墟里再次催生出前行的力量，这也是女孩该有的恋爱智慧。当然，女主也有可能爱的不是具象的作家，作家只是个载体，她只有通过他才能抵达她向往的那个世界。影片不止一次让女主在作家的书架前停留，用芊芊细指像弹奏钢琴那样划过整列书脊，观众会听到女主心中的调子，那是一个音阶一个音阶朝上走的，是一种悠扬的飞翔，女主享受这种慵懒得也许有些迷茫的追寻和暂时的拥有。现实使我无法离你更近，恋慕却使我不想离你更远，那么就永远在“偶然”的遇见里，寻觅你的身影，有什么不好？毕竟，不是每个女孩，都能找到恋慕的世界，心中的那束光。大多是稀里糊涂地长大了，稀里糊涂地就嫁了。这样说起来，女主有些像学诗的香菱。但即便是赞她终于脱了俗气的宝玉，也会担忧她终将要面临的妻妾之战。完全的苟且求生，匍匐在地，没有任何生命的张扬，肯定不好，但忘记脚下的陷阱，一味仰望诗意的天空，甚至躲在里面逃避生活挥起的鞭子，这也是我所不能赞成的。不能想象，红楼梦里的二丫头，遇到宝玉，从此活在一个爱情的世界里。事实正好相反，是二丫头的清新脱俗、不媚世俗，让宝玉念念不忘。青春电影《怦然心动》女主朱莉也在很小的年纪就喜欢男主，但当发现男主并不在意她的想法，总有意忽视她时，果断退出，尽管晚上会流泪，对自己的决定有点不知所措。二丫头和朱莉有一点是一样的，她们内心的城堡，永远是和煦宁静的春日，草长莺飞，卉木萋萋，她们是自己的公主，不会轻易被外面的世界捕捉。我不太明白，女主为什么要拼尽一生之力去拥抱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并在那个世界里取暖？或许源于她的母亲。影片对母亲着墨不多，但母亲有一句话，我印象深刻，有人来给守寡的母亲说媒，女孩不同意，母亲自然不知道是女儿情根深种，不愿离开那个大杂院。母亲说，她就是见不得我好。这句话意味着母女相处时，那种细密的咬啮感，遍布日子的角角落落。现实中，我见过很多女孩急于摆脱唠叨的母亲、穷困的家庭，把婚嫁视为一个命运跳板、一种改变契机。影片中的女主自然没这般俗气，但她却只看到穷困母亲“皮袍下的小”。她或许是想雕一件“出淤泥而不染”的完美无瑕的爱情作品，好和为了过上好日子急于嫁给一个有钱老头的母亲切割开。这是徐静蕾导演的第一部作品。选择这个题材，想必是里面的某种东西吸引了她。但，徐静蕾是个大女人，在事业上有自己的追求，不然也不会寻求从演员到导演的跨越，爱情对她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她从未刻意追求，更不会抱持着影片中女主的想法生活。我们被一个人一生只做一个奢侈的浪漫的梦打动，而现实里，真正带着一把斧子，去瓦尔登湖结庐隐居，在那里耕种、阅读、思考、在极简的生活条件下，将生命的热力最大程度地释放出来，却少之又少。我想，她独自在迷雾里摸索，最终没找到那束光的出口。她爱得热烈又岑寂，看似佛系却激进。就像西西弗里，整日推着石头，一定要推上去，最终，石头落在作家的心里，她要让他知道她的存在，在他心里引起飓风。不然，我们完全可以在内心保留那最初的悸动，过好自己的日子。禅，到最高境界时，不过是穿衣吃饭，到爱情这块儿，也不过是穿衣吃饭。爱情，完全可以这样理性而烟火的。或许，这才是最终极的天长地久。作者：樵髯，喜欢红楼及一切有趣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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