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时节,总想来口热汤暖暖身子。最妙的是那种简简单单的西红柿稀面条,汤汤水水一起喝下去,感觉特别舒服。

人到中年,身体代谢能力减弱,晚饭吃不了多少了。除了和朋友小聚之外,一般都简简单单吃点,不饿就行。这个时候,我总喜欢来点汤汤水水的东西,肠胃似乎找回了童年的记忆。

小时候生活条件不好,白天往往只吃两顿饭。到了晚上的时候,家里人疼爱孩子们,往往会弄点疙瘩汤或者稀面条来吃。作为小孩子,其实是不太喜欢吃这种东西的,总觉得没有嚼头,吃着不是很过瘾。对于面条本身而言,在那个清汤寡水的年代,也很难做得有滋有味。所以小时候的我不太爱吃面条,尤其是不爱吃稀稀的面条汤。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去姑姑家做客。她七十多岁的婆婆看我们来了,就想着给我们做点吃的。由于其他人还没下班,她就做了半锅酸汤,把上午煮熟但没有吃完的面条放了进去了。面条不多,如果捞出来大约只有满满的一碗。可老太太给我们连汤带水盛了三碗,让我们三个人吃。

面条特别的软,汤也很香,我一口气就吃完了,汤也喝得不剩。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条,分不清到底是面好还是汤好。老太太估计看出我喜欢吃,有点抱歉地说,只有这么多了,等一会儿你姑回来了做好吃的。

那天晚上,姑姑看到我们来了,特别高兴,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她和表哥表姐不断给我夹菜,可我吃得不太开心,还是觉得刚才那碗稀面条挺好吃的。只是不好说出来,只能把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里。

可回到家里,家里人做的面条还是过去的那样,干干的一大碗,总感觉越吃越多,没有在姑姑家吃面的爽滑感和灵动感。我不好意思表达这种看法,在长辈们看来,每天能吃上白面条就是一种幸福。按当时的时间往前推十年,天天吃面条还是一种奢望。

不久之后,我和母亲去一个远房舅舅家。他们家住在一个镇上,房子离大街很近。在他家院子里玩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孩子端着一碗面条来了,边吃边和我们聊天。她碗里的面是西红柿臊子面,红艳艳的西红柿丁,配上几根碧绿的青菜,显得色香味俱全。这个孩子吃一口面,喝一口汤,感觉特别香。

我看得有点馋了,竟然有点失态地盯着人家。比我小两岁的表妹看出来了,从我背后打了一下,告诉我一会儿咱们也吃这个。果然没过多久,舅妈就喊我们进屋吃饭,桌子上摆的就是西红柿面,里面还有黄灿灿的鸡蛋。我端起碗来尝了一口,太好吃了。西红柿的酸和鸡蛋的香完全融合在了一起,配合着面条的爽滑,特别过瘾。

那天下午,我吃了大约两碗,舅妈很高兴,母亲也很高兴。我从小吃面条还没超过两碗,这次算是破了纪录了。回到家后,母亲也开始学着做西红柿臊子面,刚开始一般,后来味道越来越好。由于她厨艺的提升,我对面条的喜爱程度也大大提高了。她似乎也掌握了用西红柿做酸汤的秘诀,能够让人迅速开胃。

到了西红柿丰收的季节,她也开始学着别人蒸西红柿酱。选取新鲜饱满的西红柿切成小丁,装到洗干净的大葡萄糖瓶里,盖上橡皮塞后上锅去蒸。橡皮塞上插一个针头,在蒸的过程中,把里面的空气都排出来了。这样一来,瓶子和里面的西红柿被做了一次高温消毒。瓶子被拿出来晾凉之后就不再翻动了,放到一个阴凉的地方存着。

等到秋冬季节没有新鲜蔬菜的时候,这一瓶瓶尘封的西红柿酱就是难得的珍品。做西红柿面的时候可以放一些到汤里,只是从瓶里弄出来有点困难,需要用一根筷子往出捅。这种西红柿酱做的酸汤很有特色,有一种新鲜西红柿没有的味道。也许这就是时间的力量,给西红柿汤增添了一份厚重感。

在一个大雪纷纷的冬夜,我和妹妹都饿了。母亲在灰暗的灯光下给我们每人做了一碗西红柿面,上面撒着一点葱花,看起来特别诱人。我们先喝汤后吃面,觉得从内到外都暖和了,心里也特别满足。

这种幸福没有持续多久,我就离开老家了,前往北京上学。虽然都算是北方,可老家的饮食习惯和北京还是有差异。连着吃了几天米饭之后,我开始觉得胃里不舒服。有一天和几个老乡交流,我才知道食堂二楼还有一些特色面食,其中有一家西北风味很不错。

第二天中午我就过去看了,扯面、棍棍面之类的很齐全,可吃着没有让我解除相思之苦。倒是几天之后,在一楼的一个档口,有一个卖西红柿鸡蛋的面的,一两三毛钱,我往往要半斤,才一块五。很普通的面条,浇上两勺西红柿鸡蛋卤,味道十分家常。这种面很普通,就是大锅煮出来的,卤也不是太精致,可吃到嘴里却让人感觉十分温馨。有点母亲当年味道,只是更甜一些。

大学四年,我总过来吃这种面条,便宜又好吃。有的同学觉得我是故意省钱,他们不知道我是喜欢这种感觉,吃完了让人觉得十分家常。

毕业后去了一家单位,没工作多久,就被抽调到南京去参加一项重点任务。刚开始那一段时间,天天在附近的饭店吃饭。南方的饭菜和北方的饭菜差异挺大的,同样的土豆丝仔细尝也会有差异。

一个多月过去了,大家实在有点受不了南京的饭菜了,单位在这里的食堂还没有装修好,暂时没法开火。负责后勤的一位大哥就去周围一家饭店和人家聊,告诉人家自己也有厨师证,能不能用人家的材料在这里煮一锅面条,自己再做一锅西红柿卤。饭店的厨师看了他,本来没同意。可这大哥一口流利的京片子,一会儿功夫就把厨师侃晕了,人家终于同意他在这里做了。

我们吃着凉菜,等待着西红柿打卤面上桌。终于上来,满满一大碗,汤宽面少,典型的老北京吃法。大家呼噜呼噜吃起来了,吃得非常过瘾,好像好几年没有吃过面条一样。感觉在遥远的南京能够吃到正宗的西红柿鸡蛋面真是太幸福了,让人感觉一下子回到了北方。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有了一个奇怪的习惯。大约过一两周,我就得来一碗稀稀的面条。西红柿卤最好,喝汤吃面同步进行。吃完之后,由内到外感觉到一种舒坦。

生活有的时候很简单,简简单单的一碗西红柿面,就能让人感觉到幸福和温馨。也许这就是生活的本真,人生的真谛。——喜欢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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