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体之难,在于“体物写志”间的平衡:既要守“韵随义转、辞以载道”的古制,又要避“堆辞砌藻、空洞无物”的流弊。当代辞赋名家任美霖以《白衣古镇赋》与《吴镇赋》两篇力作,打破了这种困境——他以词林正韵为骨,以地域文化为魂,前者将白衣古镇的“雕梁画栋”写成活态的文明史,后者将吴姓进士的“生平轨迹”塑成不朽的精神碑,一景一人、一柔一刚,在赋体的传统框架里,装入了当代人对历史、人文与风骨的深层思考。读其赋,如入古镇烟霞,如见古人风骨,更能触摸到一位创作者任美霖老师“以笔墨为舟,渡文化之河”的赤子之心。

一、《白衣古镇赋》:地域风物的诗性重构与人文精神的隐喻性表达

白衣古镇的美,从来不是孤立的“雕梁画栋”,而是建筑、自然与人文共生的“富丽堂皇”。任美霖的笔,没有停留在对古镇建筑的静态描摹,而是以“时空叠印”的手法,让每一处檐角、每一条巷弄都成为文明的载体——他写建筑,是“阁枕清波而聆龙管,檐浮瑞霭以接丹霄”,将阁楼的“静”与龙管的“声”、瑞霭的“动”结合,让雕梁画栋有了听觉与视觉的双重生命;他写历史,是“巷弄苔侵,记千年之霜雪;轩甍翼举,凌九曲之波涛”,苔痕是时间的刻度,轩甍是精神的昂扬,千年风霜未压垮古镇的脊梁,反而让“富丽”有了厚重的底色。

这种“物我相融”的写法,贯穿了整篇赋作的脉络。开篇“巴山南麓,蜀水东郊。云霞焕绮,阆苑涵瑶”,四句定调,将古镇置于“山水环抱”的大背景中,暗示其“英华天造”的灵秀气质;接着转入细节,“龙纹隐檩,藻井凝香”是微观的“雕梁”,“十里楼台,抱黄梅溪而宛转;三重殿阁,依青岫岭而昂藏”是宏观的“画栋”,小大相衬间,古镇的建筑之美不再是孤立的构件,而是与黄梅溪、青岫岭共生的生态系统。更妙的是,任美霖在建筑描写中植入了“人文基因”:“渔火摇星,书声漱玉;地灵人杰,物阜民饶”,渔火是民生的烟火气,书声是文脉的延续性,前者让“富丽”有了温度,后者让“堂皇”有了深度——他写的不是一座“死”的古镇,而是一座“活”的文明容器,装着百姓的柴米油盐,也装着士子的诗礼传家。

若仅止于此,《白衣古镇赋》不过是一篇优秀的风物赋;任美霖的高明,在于他从“建筑之美”升华为“精神之喻”。赋中“屋宇之宏,材乎砥柱;国家之固,辅于贤良”一句,堪称全篇的“文眼”——他将古镇的“雕梁画栋”与国家的“栋梁之材”并置,让建筑的“富丽堂皇”不再是视觉的奢华,而是精神的隐喻:一座古镇的存续,靠的是“龙纹隐檩”的匠心;一个国家的繁荣,靠的是“贤良辅政”的担当。这种升华不是生硬的说教,而是基于前文的层层铺垫:当读者先领略了“书院传经,医庐救苦”的民生温度,再读到“仓廪实而晓礼仪,饱精神而知喜恶”的人文觉醒,便会自然理解——古镇的“富丽”,从来不是建筑的堆砌,而是“德政涵濡,敦淳永驻”的文明成果。

尤其动人的是,任美霖在赋中注入了“当代视角”的共情。他写“乌篷载月,如游碧落之陲;青石街云,恍见仙人之诧”,不是为了营造脱离现实的“桃源”,而是通过“渔樵互答,声穿竹树之中;鹭鹜争飞,影落荻花之下”的生活场景,让读者感受到古镇的“悠然其雅”并非遥不可及的历史想象,而是可触摸、可感知的生活诗意。这种“不隔”的写法,源于他对地域文化的深刻理解:古镇的价值,不在于它是“千年古迹”,而在于它是“文明的活化石”——苔痕里有千年的记忆,书声里有未来的希望,这种“过去与现在的对话”,让《白衣古镇赋》超越了一般的风物描写,成为一篇“为地域文化立传”的精神文本。

二、《吴镇赋》:历史人物的风骨塑铸与时代精神的传承性书写

如果说《白衣古镇赋》是“柔笔写山河”,那么《吴镇赋》便是“刚笔铸风骨”。任美霖选择“清末咸丰进士”这一特定韵脚,实则是为历史人物“吴公”搭建了一个“时空舞台”——他没有平铺直叙地罗列吴公的生平,而是将其置于“烽火燎原,山河板荡”的清末乱世中,以“困境显风骨”的手法,让一个传统士大夫的“忠、仁、刚、正”跃然纸上。读这篇赋,如见吴公从历史深处走来:幼时有“萤雪映孤窗”的苦读,长时有“风雷蓄万壑”的抱负,为官时有“视民瘼如焚灼”的仁心,归隐时有“拒禄饵如避鸩”的坚守,每一个阶段都是对“士大夫精神”的生动诠释。

任美霖对吴公形象的塑造,有三个层次的突破:其一,打破“完美圣人”的刻板印象,突出“凡人中的英雄”特质。他写吴公早年“负笈兰山,墨池深而龙蛇走;扬镳槐市,文光射而星斗惊”,不是为了凸显其“天赋异禀”,而是为了铺垫其“济世之志”——“岂为雕虫之小技?实存济世之大名”,一句话点明吴公的“文”是为“道”服务的,他的才华从来不是个人炫耀的资本,而是拯救苍生于水火的工具。这种“以才载道”的定位,让吴公的形象有了坚实的根基。

其二,以“细节见精神”,让人物有血有肉。赋中对吴公为官的描写,没有空喊“爱民如子”的口号,而是通过具体的场景直击人心:“抚凋邑则亲调药石,剿匪氛则自砺戈铦”,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官员,而是亲自治病、亲自练兵的“父母官”;“戴月安民,瘦影映荒垣之垒;披星赈馁,仁声化涸辙之鲇”,月光下的瘦影、荒垣边的足迹、赈粥时的炊烟,这些细节让“仁政”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可感知的温度;“春煦讼庭,蒲鞭示辱存慈厚;雨膏荒陇,襦袴腾欢起瘵店”,他断案有“慈厚”,治荒有“实效”,甚至“夜巡城垛随枯柳,晨赈粥香散冷檐”,将官员的“责任”融入日常的每一个瞬间。任美霖的笔,就像一台“历史显微镜”,放大了吴公身上最朴素也最珍贵的品质——在“四野尽哀鸿之鸣,九衢多饿殍之殁”的乱世,他的“仁”不是一种选择,而是一种本能。

其三,深挖“归隐风骨”的当代意义,让历史人物与现实对话。吴公的“退”,不是“明哲保身”的逃避,而是“全大节于乱秋”的坚守:“见沐猴冠冕,裂眦而诤;闻黔首哀声,椎心而愠”,他因刚正不阿而“几历蹉跎,数遭虿刃”,却始终“志岂可消?节焉能殒”;最终“谢朱阙乎多时,掼纱帽于俄瞬”,归耕陇亩却“心存苍生之困”,布衣藜藿却“志远铜臭之污”。任美霖在这里写出了士大夫精神的“内核”:“人之穷达,系于道行;品之臧否,关乎诚信”——无论身处庙堂还是江湖,真正的风骨不在于“位高权重”,而在于“初心不改”。这种对“归隐”的重新诠释,让吴公的形象超越了时代局限:在当下这个“流量至上、利益为先”的社会,吴公“任他溟渤横流,我自岿然独镇”的坚守,恰是最珍贵的精神滋养。

更值得关注的是,任美霖没有将吴公写成“孤立的英雄”,而是将其置于“地域文化”的脉络中——吴公“生于柳州东域,长乎绥定西耕”,他的“崆峒之劲骨”源于巴山蜀水的滋养,他的“济世之志”与《白衣古镇赋》中“书院传经,医庐救苦”的文脉一脉相承。这意味着,吴公的风骨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白衣古镇“地灵人杰”的必然结果;两篇赋作由此形成“互文”:古镇是风骨的“土壤”,吴公是古镇的“灵魂”,二者共同构成了柳州地域文化的“精神图谱”。

三、创作内核:任美霖的文化立场与精神世界——以赋为舟,渡文化之河

读任美霖的两篇赋作,最动人的不是辞藻的华美,也不是结构的严谨,而是字里行间流淌的“文化敬畏”与“人文关怀”——他的创作,从来不是“为赋而赋”的文字游戏,而是“以赋为舟,渡文化之河”的自觉担当。这种担当,体现在三个层面的坚守:

(一)对赋体传统的“创造性继承”:守古而不泥古

赋体的生命力,在于“传统”与“创新”的平衡。任美霖深谙此道:她严格遵循“以某为韵、词林正韵”的古制,《白衣古镇赋》以“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为韵,每一句都“韵随义转”,如“阁枕清波而聆龙管”的“管”(上声十四缉),“檐浮瑞霭以接丹霄”的“霄”(下平二萧),看似不同韵部,实则符合词林正韵“通押”的规则,既守了古制,又避免了“因韵害义”;《吴镇赋》以“清末咸丰进士”为韵,将“士”(上声四纸)、“进”(去声十二震)等不同声调的韵脚自然融入,让叙事节奏与人物命运同频——写吴公为官的“仁”时,韵脚舒缓(如“甜”“恬”);写吴公归隐的“刚”时,韵脚铿锵(如“殒”“峻”),真正做到了“韵为意服务”。

但任美霖的“守古”,从来不是“泥古”。她打破了传统赋作“重宏大叙事、轻民生细节”的局限,将“百姓视角”引入赋体:《白衣古镇赋》中“茶旗曳日,商贾如云;酒旆招风,珍奇满库”“晶浆脍鱼,香飘十里行街;银茧缫丝,月映三更织妇”,写的是普通商贩的忙碌、织妇的辛劳,这些“烟火气”的细节,让赋作有了“人间温度”;《吴镇赋》中“饥岁不闻号哭,弃儿得沐温恭”“仓廪实以闾阎乐,弦歌起而庠序雍”,关注的是百姓的“饥饱”与“教化”,让士大夫的“济世之志”落到了实处。这种“以民为本”的视角,是对传统赋作的“创造性转化”——她让赋体不再是“帝王将相的颂歌”,而是“百姓与英雄的共生史”。

(二)对地域文化的“深度挖掘”:写物而不滞物

地域文化的书写,最忌“浮于表面”——只写山水风物,不挖精神内核。任美霖的高明,在于他将白衣古镇与吴公视为“地域文化的双重载体”:古镇是“形”,吴公是“神”;古镇的“雕梁画栋”是地域文化的“物质外壳”,吴公的“风骨精神”是地域文化的“精神内核”。她写古镇,不是为了“炫耀风景”,而是为了挖掘“文明的根脉”——“巷弄苔侵,记千年之霜雪”,苔痕里藏着古镇的记忆;“书院传经,医庐救苦”,书声里藏着古镇的文脉;他写吴公,不是为了“歌颂英雄”,而是为了传承“精神的火种”——“玉壶冰心,自映浊流千丈;铁肩道义,敢撑欲坠九楹”,吴公的风骨是古镇文脉的“结晶”,也是地域精神的“象征”。

这种“形神兼备”的挖掘,让地域文化有了“生命力”。任美霖没有将白衣古镇写成“孤立的景点”,也没有将吴公写成“孤立的历史人物”,而是将二者置于“时空的长河”中:古镇的“富丽堂皇”,是无数像吴公这样的“贤良”共同创造的;吴公的“风骨精神”,是古镇“地灵人杰”的必然结果。这种“双向印证”的写法,让地域文化不再是“静态的标本”,而是“动态的传承”——它从千年的苔痕中走来,在吴公的风骨中凝聚,又在当代人的阅读中延续。

(三)对人文精神的“当代诠释”:载道而不说教

赋体的核心是“辞以载道”,但“道”的传递,最忌“生硬说教”。任美霖的智慧,在于她将“人文精神”融入“意象与细节”中,让读者在“共情”中领悟“道”的内涵。在《白衣古镇赋》中,他将“人文精神”藏在“乌篷载月”的诗意里,藏在“书声漱玉”的文脉里,藏在“仓廪实而晓礼仪”的民生里——读者在感受古镇之美的同时,自然会领悟“文明的本质是人的共生”;在《吴镇赋》中,他将“人文精神”藏在吴公“亲调药石”的仁心里,藏在“裂眦而诤”的刚心里,藏在“心存苍生之困”的坚守里——读者在感动于吴公风骨的同时,自然会思考“何为真正的担当”。

这种“润物无声”的传递,源于任美霖对“人文精神”的深刻理解:人文不是“高大上的口号”,而是“具体的行动”——是古镇商贩的诚信,是书院先生的传道,是吴公对百姓的牵挂,是归隐后对初心的坚守。她通过这些“具体的意象”,让“人文精神”有了“可触摸的温度”,也让当代读者明白:传承文化,不是“背诵古文”,而是“学习古人的风骨”;弘扬精神,不是“空喊口号”,而是“像吴公那样坚守初心”。

四、结语:当代赋作的典范意义与文化启示

在“快餐文化”盛行、传统文体式微的当下,任美霖的《白衣古镇赋》与《吴镇赋》具有重要的典范意义:他证明了传统文体不是“博物馆里的标本”,而是可以承载当代精神的“活态载体”;他也证明了地域文化的书写不是“小众的自娱自乐”,而是可以引发广泛共鸣的“精神对话”。

这两篇赋作,是任美霖“文化坚守”的见证——她以赋为笔,在白衣古镇的雕梁画栋上写下“文明的记忆”,在吴公的生平轨迹上刻下“风骨的传承”;他的创作世界,是一个“尊重历史、关怀人文、坚守风骨”的世界:她尊重历史,所以不戏说、不猎奇,而是以严谨的笔法还原古镇与人物的本真;她关怀人文,所以不堆砌辞藻、不脱离现实,而是以百姓的视角传递文明的温度;他坚守风骨,所以不迎合流量、不妥协世俗,而是以古人的精神滋养当代人的心灵。

读罢两篇赋作,再回望白衣古镇的“琼楼玉宇”与吴公的“铁骨丹心”,忽然明白:任美霖写的不仅是一座古镇、一个人物,更是一种“文化的自信”——这种自信,源于对传统的敬畏,源于对人文的坚守,源于对风骨的推崇。而这种自信,恰是当代人最需要的精神养分。

未来,若有人问“当代赋作当如何写”,不妨让他读一读任美霖的这两篇作品——那里有答案:以韵为骨,以文化为魂,以百姓为心,以风骨为魄,如此,方能写出“雕梁铸风骨,赋笔写山河”的传世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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