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运气好,父母早就跟我讲:“老七,你是不方便,但我们疼你和疼老八完全一样。并不是因为你外表,而是因为你的心,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因为你的笑容。”

这就是父母能做到的事情。

修养等于是你的人格塑造成型,但人格整体不是一个大理石,它是可塑体,你死的时候才能完成,中间的无数次可以修改。

孔子的学生曾子是孔子的大弟子,曾子在快死的时候,旁边拿蜡烛的仆人说这席子好漂亮。

曾子还有最后一口气,说:“我是一个普通的士,不是大夫,我不应该超过我的本分用这种贵重的东西。这我不喜欢,是我生平不能做的事,到最后一刻我都不能做,你替我换席子。”换完了席子,曾子摸一摸说“这是我该用的席子”,才闭上眼睛。

这一段话中国人一直记着,临死剩一口气的时候,还要谨慎对待自己的行为。所以,修养是一辈子的功课。

修养有时候还要看运气好坏,什么时候来得早,什么时候来得晚。

我自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修养,但是我残废,我不惭愧,这个是修养。

我跟人说,我外面绝不如你漂亮,但是我的心里跟你一样干净。从小我要能抗得住人家说“好丑,怎么有这么怪的人”。

我在大陆走路的时候,有时候人家说我怪人样子,还有人说我残疾人,这就不礼貌了。很多残疾孩子扛不了这些。我运气好,父母早就跟我讲:“老七,你是不方便,但我们疼你和疼老八完全一样。并不是因为你外表,而是因为你的心,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因为你的笑容。”

这就是父母能做到的事情。

许倬云(前左一)与许翼云、许凌云及小姑

还有一次其实在我看来打击不大,在别人看来打击大的事。
我从台湾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有个华人赴美留学最大的李国钦奖学金,四年博士的奖学金可以增加到五年,包括路费等等都算在内。他们要求全校每一科系的第一名参加考试,考中文、英文和口试。
我考取第一名——只有两个名额啊,我考取第一名,但是给打回来了。
基金会的秘书回话说:“老太爷死的时候有句话,支持身心健全的学生,你的身体不健全。”
从校长到考试委员,包括国际的考试委员,好几个在外面的台湾教授和代表基金会的美国教授,很多都气愤得要死。

许倬云在芝加哥大学

后来校长钱思亮先生找我和院长两个人说:“我们感觉很难过。”

我说:“老师不要难过,我现在站在你们的面前,我变了一分没有?有没有更矮了一点、更高了一点,更丑了一点?”他说没有。

他们问:“你这句话怎么来的?”

我说:“有个美国教授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你感觉怎么样?You look at me,what did I change?’

他说:‘You remain the same.’ (你跟本来一样)

他说:‘You should remain the same,我就喜欢你remain the same。’”

我告诉我的校长说:“我的朋友,这位美国教授讲的这句话对我非常好,所以我讲给你们听。你看许倬云是丑了点、美了点,还是高了点、矮了点?都没有,那就得了。”

(编者按:后来,经由钱思亮校长说明情况,胡适先生四次到纽约郊区拜访华侨钱铭信先生,争取到1500美金的奖学金,许先生才得以赴芝加哥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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