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庄水库的一角,有一个废弃的园子。
从大坝北侧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下去,推开一扇掩在藤蔓里的斑驳的铁门,仿佛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两只老猴,盘踞在门口的一棵大桐树上,不叫不跳,目光雪亮。
小心翼翼的过去,右转是一条笔直的林荫大道,夹路的白杨高耸入云。向上望,洁白的枝干和微黄的树叶沐浴在午后的阳光里,宛如天堂。
成群的黑喜鹊在树梢上起飞落下,盯着远处闪光的贾鲁河。
望不到尽头的路上,已经被积年的枝叶完全覆盖,踩上去发出粉碎的裂响。
因为荒废,今年的叶子和往年的叶子得以相遇,它们紧紧拥抱着来世的自己,是惊讶还是欣喜?
路的左边有一大片木瓜林,竟被疯狂的拉拉草整片吞没,太残暴了!而旁边一棵来不及长大的小杨树,也被茜草整株吞噬,只露出顶端一截干枯的树枝。
不过木瓜的芳香,还是从密不透风的拉拉草中飘了出来。
小心翼翼的拨开帐篷一样的草帘,黄亮的木瓜散落在枯叶中,宛如大地馈赠的礼物。
今年雨水丰沛,木瓜也比去年大了许多,拾得几颗置于室内,你就拥有了一个秋天。
木瓜林的北边,有一汪池塘。
白色的芦苇几乎占据了幽绿的水面,几只小水鸭在其间机灵的穿梭。
芦苇初生时叫葭,芦荻没长穗时叫蒹。
洁白的芦苇映在一片深绿中,美的像油画。渐渐西沉的斜阳又为它镀上了一层金边,半个白色的月亮竟升上了天空!
日月同辉,今又重阳,蒹葭苍苍,在水一方,伊人无影,木蜂奔忙。
圆滚滚的木蜂落在一片南瓜叶上,它的眼睛太奇特了,像戴着Ai眼镜。人类有一天,也会那样吗?
顺着南瓜藤,竟然发现了一块隐蔽的菜园。青白的萝卜已经拱出了土地,胡萝卜的叶子绿油油的,大颗的白菜看着就想抱走,梅豆角红得发紫,南瓜笋瓜鼓腹而卧,韭菜顽强的割完又生。
菜农呢?处无人。白杨树的深处,走过来一匹高大的骏马。
骏马通体黑色,目光如炬,仿佛是这里的主人。
我垂手侧立,像仆人一样跟着它向西走去。
西边有一溜红砖马厩,每个房间里都有一匹骏马。
其中一匹身材修长,眼影深邃,发型凌乱,从窗口静静的探出头来,迷人的像弹贝斯的博譞。
它的身份卡显示是半血马,七岁,名字叫奎托斯。
还有一匹叫十三妹的白马,躲在房间的阴影里,看起来忧伤极了。
马厩的两侧有沙土的练习场和草坪的练习场,看起来很贵的样子,仍然没有人,一个也没有。
我伫立在马场上,直视着西去的残阳。那金色的光芒,仿佛都进入了我的眼睛,在我的体内流淌。
我的身体似乎开始透明,融化在光里。
一架银色的飞机从北方飞来,掠过我的头顶,掠过夕阳和月亮,掠过荒园和水库,很快就会降落在南边的机场。
飞机上的人,来干什么呢?个人出走或者归来,是为什么呢?一个开始和结束,可以控制吗?
类,植物,昆虫,鸟兽,或者宇宙尘埃,我们都随着神秘的曲调起舞,远处有一个看不见的风笛手在吟诵。
爱因斯坦说。
我们从未分离,一切都是相连的。
每一扇斑驳的心门,都会在宇宙的光里轰然大开。
亲爱的朋友,这个荒园的铁门,你推开过吗?
2023年10月23日,重阳
张新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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