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严复的书信和书法作品近年陆续有藏家拿出来拍卖,受马勇先生的委托,我对一批新发现的作品做校勘工作。严复的行草写得不错,他也临习章草,很奇怪他的字没有从英文书写信中受到影响。校勘工作不容易,有些伪作一眼能看出,有些却需要再三比较,有时候盯得眼睛酸痛都一无所获;当然,从书信中感受前贤在日常交往中的用心,让人生今昔比较而怅然不已,比如这样的话,“羌无一人为四千年中国之所以为中国道地者。仆燕巢幕上,正不知何以自谋,沧海横流一萍梗,只能听其漂荡而已。”“四千余年之文物声明行将扫地而尽,此惊心动魄之事,不料及吾身亲见之也……”


《初等小学堂习字帖》中的严复草书

02

一个中年朋友说,生气这个现象跟年轻人说没用,他认识到生气不好,认识到生气是一种病,认识到生气是自己的事情,等等等等,都无济于事,事情来了,他照样会生气。但是,这个事跟有阅历的中老年朋友说是可以的,因为后者有责任管理好自己,后者不应该把人生和生活的问题归于他人或自己,而应该随时整理自己的情绪。人性中所有美好的特质,都应该是用来要求自己的,而不是对外衡量的标准,如果我们总是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甚至衡量这个世界,那我们的内心就只能装得下自己。

03

一个文化人的字不仅属于自己,也属于社会、圈子,有人就专门评点文化人的字。有诗人说一个大学教授的书法是江湖书法,一个著作等身的文科教授,写出来的字居然有江湖气,这实在有辱斯文。看教授年轻时的书法,也是很可观的行楷,受二王的影响,笔笔认真,何以学问做了多年,字反而写退步了。我见梦公、钱老师当场写字,他们用硬笔写下的字,线条、结字都耐看,真有人书俱老境界。

余世存 作品

04

几个朋友议论夫妻之道,一个历经沧桑的兄长总结说,夫妻相处有铁律、银律和金律等几个阶段。铁律就是,吵架时不能轻易谈离婚之类的话,不能问候侮辱对方家人,等等。银律则是尊重对方,像对待朋友宾客一样对待自己的另一半,像古人说的相敬如宾。金律则是彼此授受无间,呼应无间;是灵与肉的自由赐予和接受,是神仙眷侣,神仙生活在中国文化语境里就是自由生活,没有束缚、没有匮乏,从心所欲。有人说,可惜大部分夫妻遵守不了铁律,在第一阶段就开始沦陷,直到把自己和对方拖入人生的幽暗地带。

05

SB这个缩写在我们这里是国骂,但它的含义却非常多。有些人首先想到以前武侠片大繁荣时代“邵氏出品,必属佳片”的自夸片头。这两年经常有人转发说:中国是世界上发现、利用Sb较早的国家之一。世界目前已探明的Sb数量中,中国占了一半多。新中国成立之后,对Sb进行了大规模的勘探和开发,中国Sb储量和产量均居世界首位。很多人以为这是恶搞,但这段话确实是金属锑的百科知识。锑:一种金属,化学符号(Sb)。有人感叹,这个词的出现汉语类似的词语黯然失色,让白痴、笨蛋等词语的火力值降到了冰点,后面的几个词语让人听起来已经有点暧昧和撒娇的意思。至于笨蛋和傻瓜这种词已经成为爱的表现了。然而这个词非常好用的的原因就是,它没有任何别的意思,直击心灵,没有一丝暧昧、宠溺。

▲图源:地球知识局

06

有历史学家说,当今世界的价值优先深入人心,民众判断事情的条件是尊奉的价值,由此缺乏大时间、历史长时段的考量。在这方面,《三国演义》开篇的话几乎读书人多半熟视无睹:“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段话还有一个历史证据,“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这段话的不足之处在于它没有说明分分合合不是低维度的重复,而是向高层面、大范围拓展的分分合合。后来孙文对此有所补充:“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当然,这个补充今天看来仍嫌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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