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酸枣是灌木,高不过齐胸。周末到了新密伏羲山,才知道错了。

沙古堆村里,家中男丁都正爬在树上打枣,妻小则立于树下仰头指挥,地上不时噼噼啪啪落下一阵,却是花生米大小的酸枣。

原来酸枣树可以长这么大啊!人真的不能固执,没见过,真不是没有啊!

随着青青红红的酸枣落地,一股浓情涌上心头,秋天的气息就此打开。

酸枣虽小,却可安神,经济价值水涨船高的背后,是越来越多的深夜未眠的人们。

对于他们,酸枣约等于一句“晚安”。

可在我的童年,酸枣不过是欣喜的零食,疯跑一天呼呼大睡,裤兜里的酸枣都忘了掏出来,谁需要助眠呢?

酸枣红了,番茄红了,石榴红了,海棠红了,辣椒也红了。

线椒垂挂在叶子下,朝天椒个儿小劲儿大、牛气冲天。

火红的辣椒被村民串起来,挂在窗户上,那色彩强烈的像野兽派的油画。

碧绿的南瓜横卧在肥大的叶片下,成串的红薯藏在泥土里熬糖,丝瓜一条条挂在树上。

一群白鹅伸着脖子冲我嘎嘎乱叫,黑脸大叔端着一盆面从堂屋里走出来说:吃了吗?舀一碗吧?

一时有些感动,这是多久没有听到陌生人的问候了,这是多久没有听到陌生人的邀请了,舀一碗吧?

我们是怎么从融洽走向防备的?我们是得到了还是失去了?

大叔的门前,晒满了构树的叶子。神奇的构树啊,在这里又为我解锁了新功能——它的叶子是优良的饲料。

“鸡鹅都吃,上膘。”大叔边吃边说。

“凉~粉~~~”,中气十足的叫卖声顺着山路传来。

重音在“凉”字上,“粉”字拖的悠长。

凉粉是褐色的,橡子凉粉,刮成细条盛在粗瓷碗里,淋上蒜汁儿、柿子醋、捣碎的十香菜和小磨油,吃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橡子是栎树的果实,长的呆萌,已经进入成熟的季节。

伏羲山里,随处可见高大的栎树,它不仅为人们提供美味,还是灰松鼠的天堂。

毛栗子也成熟了,掉了一地,直接剥是会扎手的,需要借助工具。但松鼠是怎么吃毛栗子的呢?不怕扎吗?

真羡慕它的嘴。

顺着山沟游走,深色的清凉的石壁上挂着紫白色的秋海棠,分外娇美。

沟底水边散落着小太阳一样的马兰,开着小黄花的虎牙草,开着小白花的珍珠菜,长袖善舞的鹤草。

都是星星点点的野花,又小又俏!而山坡上种植的开着大花的葱莲,则显得有些落寞,像没有心机的美人。

最浪漫的,是山顶的一棵合欢。

千丝万缕,由白渐红,大朵大朵的在羽状的绿叶上绽放,缤纷梦幻,令人柔软。

这么美的树,在城市里却是几乎不见了,为什么呢?

站在山顶往下看,才发现几条连成一线的崭新的黄色,绵延不绝,那是栾树开花了,开的像芬兰画家卡雷拉的《西奥多·罗斯福狩猎之旅的篝火》

在大部分时间里默默无闻的栾树,突然在九月的郑州展现出最靓的色彩。

所以,不要着急,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闪光的时候。

耐得住寂寞,守得住繁华,不过如此。

栾树花落的时候,像下了一场黄金雨,所以也叫金雨树。

花落的同时,树上会挂满小灯笼,那是它的果实,叫蒴果。

一盏盏小灯笼,先是白色,慢慢发黄,慢慢粉红,随风飘散,悄然落下,择土复生。

黑喜鹊从金黄色的树梢上跃起,振翅飞向远方。

山峦起伏,云朵游走,炊烟袅袅,昼夜交替,春秋更迭。

千秋万岁,也不过是这么一天天过来的。此刻的苦乐,也不过是一瞬间。

这里,为什么叫作伏羲山呢?在那个久远的日子,伏羲曾经站在合欢树下吗?曾经采摘橡子吗?也有山民给他舀一碗饭吗?

他在这里画出了八卦吗?他在这里创造了龙的图腾吗?那是我们这所有这一切这纷繁的原点吗?

2023年9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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