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父亲

张百川

每当听到著名男歌唱艺术家刘和刚老师演唱的《我的老父亲》，那深情的演唱，那质朴的情感，那发自内心地对父亲的思念，总令我热血沸腾。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深爱我的父亲，感动得我泪流满面。歌词唱到：

想想你的背影

我感受了坚韧

抚摸你的双手

我摸到了艰辛

不知不觉你鬓角露了白发

不声不响你眼角上添了皱纹

我的老父亲

我最疼爱的人

人间的甘甜有十分

你只尝了三分

生活的苦涩有三分

你却吃了十分

老父亲今年十一月就80寿诞了，我写过母亲和岳母的事迹散文，内心早就想写写老父亲了，种种原因却一直没有动笔。父亲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区农民，这辈子命运坎坷，时运不济。为人正直，敢做敢当。办事公道，乐于助人。在农村德高望重，人人敬重，俨然家族族老一般的存在。

父亲张贻旭老先生1944年出生，那年正值多事之秋。其时抗日战争进入尾声、而湖南对日作战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小时候听父亲讲起：爷爷张人灿公穷苦出身，早年丧父，家谱记载太爷爷是38岁那年因病过世的。爷爷1911年出生，太爷爷过世时爷爷才不到15岁。爷爷虽然没读多少书，但头脑活络，从小跟着别人学做生意。及到1935年24岁时，自己便独自在益阳开起了烟叶铺子。又过了5年，从1940年开始，爷爷又辗转去了常德开烟铺。由于待客热情、为人和善，又加之精打细算、善于理财。爷爷在1948年就攒下了800块银元的家底。临解放之际在老家买下了10亩良田，也因此在解放后被划成了小土地出租的阶段成分，全家人因此吃尽了苦头。特别是三年困难时期，举国维艰，全国饿死了很多人，奶奶讲，那时十五六岁的父亲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却要经常吃不饱饭饿肚子。

听奶奶讲：父亲上学后，学习成绩优异，一直是班上的学霸。但由于爷爷阶级成分不好，爷爷没少挨批斗，父亲受到牵连考上了大学却不让读书。大学临开学那天，父亲挑着行李高高兴兴地赶往省城长沙的学校。走到乡政府时，硬是被当时的出身贫农的生产队长狠心地拦了回来，从此当了一辈子的老农民。我想对于父亲来说，这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打击。我小时都还依稀记得爷爷的家里还背糊着父亲的学习奖状，好多次隐约看到父亲对着这些奖状偷偷抹泪......

不过父亲还是挺了过来，凭借他那活络的头脑，结婚成家后便当上了生产队长。这一干就是五六十年。我常笑话父亲：“你这个生产队长是职务终身制吗?如不是贪恋这个芝麻官，你抓紧让年轻人去干吧。”

风水轮流转，10多年后，当年生产队长的二个儿子相继考上了大学。这时，队里同样受过当年生产队长“特殊关照”而在家务农的一个伯伯找到我父亲，要父亲利用生产队长的权利以牙还牙。我父亲想都没想地说：不行，这是当时政策的问题，不能全怪当时的生产队长。人家二个儿子读书好，就让他们远走高飞。为国家所用，不能让当年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每每听到这里，父亲以德报怨的形象立时变得是那么的高大。

弹指一挥间，1987年我也初中毕业，中考以优异的成绩被省城的一所重点中专录取。父亲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心里格外高兴。在村里又是办喜宴，又是放电影。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体会不到80年代考上中专的情景。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家粮，且包分配的国家干部铁饭碗工作。父亲送我从冷水江金竹山坐火车去长沙开学报到。一路都是父亲挑着行李，对我一路叮嘱：一个人在外要注意身体，饭要吃饱，只管读书，不要想家......那年我15岁，力气很大，可以挑得起150多斤的担子了。我说父亲让我来挑吧，父亲不肯，坚持从家里挑了10公里路到火车站。

因我第一次出远门，怕我不适应独自生活，父亲在长沙陪了我三天时间。父亲要走的时候，看着父亲的背影，想起父亲在家的辛劳，我内心猛的一酸，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

父亲是个多面手，既是生产队长，也是泥工、电工，后来又学会了杀猪开屠匠铺，开过经销店，还是文化革命时期的村里的毛泽东思想文艺队的队员，一手二胡拉得非常好。父亲炒得一手好菜，也是村里的一个好厨师。邻里乡亲办酒，都会请父亲掌勺。父亲还开过木材加工厂。因其有非常好的计划安排能力和组织管理能力，村里的红白喜事，也是找我父亲做总管。还有家族修谱，也多是父亲为主组织。父亲办事不论亲疏，公正公道，乡亲们对我父亲非常敬重。

父亲常对我讲，一个人不能只是个烂好人。不干好事，别人不知道你的善良。不干几件“坏”事，别人觉得你又好欺侮。一个男人，你可以好好说话，但不代表你好说话。1998年农历11月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对父亲又有了新的认知：

那是一天黄昏，外村的几个伢子来院子里，与几个年轻后生发生矛盾，双方大打出手。后来双方还动了刀子，铁棍，旁人不敢上前制止。其时，我与二个弟弟都不在家，眼看事态发展不可控制，父亲果断拿出了当生产队长时出工用的哨子。一阵猛吹，对方以为院子里有人组织要护院了，一场大战就此停了下来，制止了一场流血大冲突。

事后对方参与打架的二个男孩的父亲，找了人来到我家，要我父亲赔偿对方的医药费损失。父亲据理力争，如果不是我吹哨制止，双方都会有人员伤亡。坚决不同意一分钱赔偿。事后，那人看到父亲有三兄弟，父亲又生了三个儿子，个个人高马大，也没办法。事后我问父亲，做这件事，你后不后悔。父亲讲，他不后悔，以后遇到类似情况，他还会一如既往地去制止。

2008年，其时我在深圳市一家企业做高管，我便接父亲去深圳玩了半个月。带他去看了明思克航母，看了海洋世界，看了深圳市多座公园，参观了海南大道的摩天大楼帝王大厦。让父亲好好地旅游了一次南国深圳，体验了一线城市深圳的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分享了祖国改革开放后中国城市的突飞猛进的发展。2014年，父亲七十大寿前一个月，我又接老父亲再次去了深圳，飞机来飞机回。这次父亲是第一次坐飞机，感觉非常新鲜。游玩了中国民俗文化村、世界之窗。父亲玩得非常尽兴。我拍了好多照片，回家后父亲把这些照片买了镜框装好，挂在了我新翻建的房子里。现在年纪大了，每每在家对着这些照片深情回忆......

父亲格外关心孙辈的学习成长，哪个孙子孙女得了奖状，谁考了班上和学校好成绩，父亲总是拿钱给孙辈奖励，鼓励好好学习。孙女张诗考上大学后，依然刻苦攻读，大学里期期拿奖励金，成绩每次学院名列前茅，大家都很喜欢。2022年，我大女儿从湖南大学法学院研究生毕业后，大学生定向选调考上了一线城市广州的市直公务员。得知这个消息，父亲非常高兴开怀畅饮了好几杯酒。那天，和我一起去给祖先扫墓报喜敬袓。一个快八十岁的老人，亲自拿着镰刀，扫清进坟山的路，给祖宗坟上添了新土。带上做好的熟食鸡鱼肉和水果等供品，感谢列祖列宗的在天保佑。每次回家，父亲总要问起我二女儿和三儿子的学习成绩，当听到我说：老二成绩比老大好，老三成绩比老二好时，父亲满意地点头说道：这就好，这就好。

在外打拼的日子，我较少待在父亲身边。中间我在咨询机构上班，常二个月回家一次，帮老父亲洗洗脚。当看到父亲长满老茧和开裂的双脚，想到这一生父亲的不容易，我心里很不好受。父亲坚持说，没什么，他自己来洗好了。看到我给父亲洗脚，当时仅五岁的儿子，也让他妈妈打来一盆热水，吵着要帮我洗脚，我想这算是中国孝老文化的家庭传承吧。

父亲在家当了一辈子农民，习惯了农村的一切，我每次讲接他来浙江玩时，他说老了，不想出去了，孙女几次想接爷爷去广州玩，也被他回绝了。就是我接他到邵阳住，每次刚去几天就吵着要回家，说城里不好玩，用他自己的话讲，就好像坐牢一样。好不容易住上一个月，又赶紧想着回家。说家里还喂了鸡鸭，种了小菜，等着他去照料呢。

人们常说：母爱如海，父爱如山。

父爱如山，撑起家庭的一片天。

父爱如山，不轻易表达对子女的爱。

却将对子女的爱深深地埋进心底。

我的老父亲，

您是儿子心中一座永远爬不过去的高山。

我的老父亲呀，儿子盼回家与您多拉拉家常。

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