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婧姝

“大多数人认为‘从来如此’便是常识，而不去质疑‘粉红税’存在的合理性。我们希望通过反对基于性别的价格歧视，激发消费者维权意识，一同抵制粉红税。”张同学说。“从来如此”不是常识，“粉红税”也不应是女性付出更高价格的理由。华东政法大学的学生给了“粉红税”非常有力地一击。

粉红陷阱，消费不公

在当今消费主义泛滥的当下，女性不幸成为营销战略的靶心。据上海法治报报道，去年1月14日，华东政法大学的张同学在网店以149元购买了女性专用的“欧莱雅复颜洗面奶”。付完款后，她在店铺推荐页面看到“欧莱雅男士水能保湿氨基酸洗面奶”，价格为82元，净含量为180毫升。“我本以为只是男士女士洁面用品成分含量不同导致价格差异，咨询客服索要两款产品的成分表后，却发现两款产品成分与主打功效相差无几。”

张同学认为，两款产品同为欧莱雅旗下洁面产品，不存在品牌溢价的问题；并且就包装而言男款洗面奶为按压泵包装，另一款为塑料管包装，单从包装成本而言也不应存在太大的差价。并且两款都是氨基酸洁面产品，在成分类似的情况下，女款洁面产品的详情页宣传却有更多的功效，她在实际使用后发现功效并未体现，甚至存在刺痛干涩现象，可能存在虚假宣传的情况。

图片来源：华政青年

在网上搜集相关资料得知“粉红税”的概念，张同学表示，女性消费者在部分消费领域处于劣势地位是不可置否的事实——无论是护肤美妆或是电子产品，类似的物品标上“女性专用”后价格总是偏高。

为此，张同学与其他5位同学组成“粉红税不队”，认为欧莱雅公司的这种行为涉嫌价格歧视，没有依法保障男女消费者享有公平交易的权利，于是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全额退款。相似的事例其实不在少数。在这些事件下都透露着同一个问题——粉红税。

粉红税也称“粉色陷阱”，指同样的材质、做工，甚至一模一样的商品，只要换成女性大概率会喜欢的粉色等颜色，再打上女性“专属”等标签，利润立马提升。“粉红税”一词最早由美国在1930年起草消费税体系时提出。

“粉红税”出现的原因主要包括价格歧视、市场垄断、性别角色和偏好刻板印象、以及消费主义影响等因素。在众多因素的共同影响下，女性消费品的价值正在被赋予更多的意义。

如今，越来越多的女性商品被附加上了粉红税，加之互联网普及，网络消费日趋频繁，粉红税的踪迹无处不在。普遍存在的粉红税正逐渐被女性消费者警觉并加以关注。

作为众多女性消费者中的一员，小樱同学（化名）表示：“我在网购过程中搜索对比了很多女装衬衫，基本都不能满足版型好、有口袋、浅色不透这种基本的要求，并且价格普遍在100元左右，然而当我去掉女装这个搜索关键词后，找到了大量面料厚实挺括、版型设计很好的男装衬衫，并且它们多数的价格都是四五十元。”

对女性而言，“粉色”不仅是颜色，更是一种社会强加的标签和束缚。尽管不乏真心喜爱粉色的女性，但无法忽视社会对这一颜色的性别偏见。调查显示，由于“粉红税”主要针对女性，其传播也以女性为主，男性对此概念的认知相对较低。

抵制之路道阻且长

“最开始起诉的时候，我们想以财产责任为案由，意思是把侧重点放在两款产品，我用更贵的价格买了差不多的服务，给我的财产造成了损失。但是立案庭那边给我们的反馈是案由不成立，这个案子属于信息网络购物合同。”徐艺凡（化名）告诉记者，“后面选择投诉的点是虚假宣传，两款实质上功效差不多的产品，女款宣传功效更多。”

徐艺凡说，他们起初想提出两个诉求，一是退差价，另一是想让品牌方调整对应产品的价格，而在最后的民事起诉状中，小组成员的诉求为请求判令被告退还购物价款149元。

图片来源：上海法治报

立案后，该公司表示愿意全额退款，但要求同学们签署承诺函，承诺不会在任何社交网络平台发布或向任何第三方（包括媒体等）陈述与本案有关的一切信息及事项。考虑到承诺函中的部分内容不利于后续维权，同学们拒绝了这一要求。

诉讼虽然告一段落，但维权还未终止。小组成员深刻认识到整治“粉红税”价格歧视现象还是需要从改变社会大众的观念入手。尽管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但是社会意识也会影响社会存在，先进的社会意识可以促进社会的发展。

于是团队成员从社会效应层面进行尝试与努力。为让更多消费者认识到“粉红税”存在的价格歧视，同学们在多个社交平台发起了“为什么粉红要贵这么多”的话题，解释“粉红税”，并给予网友相关的维权建议，越来越多的网友加入到话题当中。与此同时，各大媒体陆续发布了《警惕看人下菜的“粉红税”》《“粉红税”屡见不鲜，消费者不该被性别定义》等文章，令“粉红税”的关注度进一步上升。

由于“粉红税”现象普遍，且不易被人们所发现，因此，抵制它还需要很长一段路要走。学生小组的指导律师赵娜指出，“粉红税”是价值判断，而非法律说法。另一方面，“粉红税”背后存在更为深远的文化背景，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佟新曾在《社会性别研究导论》中指出，消费社会让女性的身体更趋从于具有强制性的美的诉求之下。

“粉红税”在此次诉讼中没有被认定，但赵娜认为，面对此类事件，在法律上消费者是可以维权的，最后可能能实现退款目的，只是，“消费者不太可能会去为高昂的鉴定费用买单。”

不被看见的“她需求”

在《隐形的女性》一书中，作者卡罗琳认为，在大多情况下，这个世界的“默认设置”是男性，女性的缺席无处不在，却又鲜为人知。“粉红税”背后的问题不仅是价格问题，更多的是对女性需求的忽视与性别之间的不平等关系。

小石（化名）在采访中激动的讲到：“为什么女性牛仔裤的三角区设计那么奇怪，裆部像塞了东西一样。”

沿着这条思路思考，原来不符合女性的设计比比皆是。以《当代女性刑具——鸭嘴钳》为标题的一篇帖子，点燃了舆论场上关于妇科检查和鸭嘴钳的激烈讨论。截至发稿前，该视频在小红书上的点赞量已经超过25万次。在视频中，博主“山shan羊”认为，现在妇科检查中使用的鸭嘴钳并不完全符合女性身体结构，期望能有更合适的器具得到普及。还有自行车座、汽车安全带、药物剂量等等都是根据男性身体特征设计的。

而针对女性身理、心理特点，提供所谓更“高级的产品和服务”，收取高价。例如女性在选用大众交通工具时，相较男性更易受到骚扰。于是夜间出行时，女性优选出租车，且会拒绝拼车服务。社会中，通常由女性承担更多的抚育幼儿的工作。在带领幼儿出行时，出租车也成为了首选，增加额外开销。

在社会上，对粉红税的界定有较大争议，粉红税到底是不是性别歧视，王先生这样说道：“性别歧视并不存在，这是资本对于不同性别的变相收割。”

粉红税的产生是由于近代女性越来越独立，资本开始收割女性权益，这样的想法并不少见，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购物软件上搜索“女士”“女生”等关键词平均价格确实较高。

面对这样的情况，部分女性认为没有被尊重，甚至被贴上了性别标签，李女士说道：“粉红税展现了性别歧视，强化了这种想法，暗示女性应该为她们认为重要的产品或服务支付更高的价格。这让女性在购买商品时面临不公平的待遇，从而使越来越多的女性不满。”

正视女性内在需求

社会的刻板印象不仅存在于粉红税，粉红车厢，粉红健身房等等贴有粉红标签的事物出现，从某种程度来说是另一种被害者有罪论。

用本末倒置的方法保证女性的乘车安全，同种规格的粉色健身房的费用要远远高于普通健身房，看似为了女性着想，实则只是想从女性身上赚取更多的利润。

图片来源：网络

李女士（化名）对粉色车厢和健身房这样评价道：“尽管粉色车厢和粉色健身房可能受到一些女性的喜爱，但也可能引发关于性别刻板印象和性别平等的讨论。”女性专享确实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女性的舒适度，但同时女性也付出了更多的金钱代价，相当于花费了更高的价格去买服务买安心。

交女士（化名）认为：“粉红税、粉色车厢这些事物都是性别标签，强化了性别的区别，简单的物品而已不太需要区分使用者性别。”男生也会有化妆护肤的需求，女生也会想要穿着宽大舒适的衣服，不能简单的用性别定义商品的受众。

当谈到粉红健身房时交女士说到，她也曾在健身房中也受到过不礼貌的男凝。起初她也非常羞耻于去健身房练臀，更多的会选择在家，但是随着她的对健身器材的需求越来越高，不得不选择去健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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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一开始是不得不去健身房，感受到目光的时候也会不自在，但是后来就习惯了，随着我重量越练越重，身材越来越好，自信起来就不会怕那些怪异的目光。”

自信是撕下标签的第一把武器，要有勇气撕下不属于你的标签。

“我不算女权意识很强烈的人，我只是勇于说不，对于淘宝的粉红税我会要求客服补差价，对于地铁痴汉我也会大胆抓住他不礼貌的手，受到男凝就凝视回去，只要我不选择忍气吞声，就没有人能让我感到不适。”

交女士的回答是大部分女性学习的榜样，她告诉我们，属于自己的权益一步也不后退，权益不分男女，坚定的守着自己的原则。

无论是粉红税还是粉红车厢，社会进步从来不是女性的不断退让成就的，性别对立也不是资本割韭菜的借口，有关性别的话题一直都有很大的争议，交女士的做法也许能成为更多女性的标榜。如果法律的道路目前还不能走，那么先从自身做起，无惧标签。

不要在意别人给你贴的标签，坚持做自己，不惧怕不羞耻，勇敢撕掉粉色标签，逃出这名为粉色的牢笼。

素材来源：上海法治报、澎湃人物、龙新通讯社

统筹：石闯

编辑：岳炎霖 丰一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