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话

他和她在大学里就引人艳羡。他是公认的政治业务两栖型，两者都有看得清的前程；她是倾动一校的“君子兰”，甚至没有人用“校花”的说法唐突她。那词儿和她摆一块儿，就见了鄙俗。论单个儿，或者有男的不服气他女的不服气她，合二为一，男的女的全得服。没说的天造地设。这事只在言情小说里有，但因为他们不少人都信了生活里也能有。

果然此后他职务职称并进，她贤淑风韵俱增。更为得意的是，他们生的是儿子。再逢同学聚会，他越显谦虚深沉，她越显雍容柔婉，不用比门里的家庭建设门外的社会存在，只这气度上，当年一般桃李落得的果实已见出了品位档次。

后来他更加腾达，而她则提出了离婚。平平静静离了。但她很悲哀，他很委顿。人难免猜测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可又不大像。中国人的私生活都挺有透明度，细想竟没什么绝对不得而知。后来被问不过，她说：“确实没什么。就是他那说梦话……”他是说梦话，同过宿舍的都了解。比一般人严重一点儿，咬牙切齿的，一夜不断。却不是能泄密以至于人于己有碍的那种，没明白句子。充其量小毛病一桩。

“至于吗为这。人家平时甭说待你，处世也是第一流涵养。”

她说：“哪怕他醒着时那么咬牙切齿一次呢。”

1991年7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