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妹妹做贺年片

童年，谁没有一隅天真可爱又充满幻望与激情的神秘呢？尤其是小女孩。书页中几枚五颜六色的小花瓣；小本上认认真真抄写的一首首心爱的歌曲，再小心翼翼贴上被剪成各种形状的影星头像；一册小小影集；抽屉里散乱的彩线、丝带、别针什么的……

那个时候，有一度，文立忽然特别醉心于“刻纸”。在深红、橘黄、墨绿、海蓝、银白等颜色的蜡光纸上描出各种图形，用薄而锋利的刀片顺线条刻出，然后衬以雪白的图画纸，纸上的山水、花卉、小动物和公主仙女们便极有立体感地漂亮起来，而我最大的喜好，则是在自己精心收藏的红漆布面小日记本里，一周写那么几句自己被称为“诗”的感受。初冬第一场瑞雪无声飘落，我便写道：“雪姐姐，你白白的小手，是想牵我一块儿跳舞吗？”早晨去上学，发现嫩芽染绿了树梢，我便写道：“小树小树，你的梦昨夜是绿色吗？不怎么一下睁开这么多绿眼睛？”

翻翻日历，妈妈感叹道：“又快过元旦了！”元旦？点儿忘了，给老师和同学们的贺年片还没选购好呢。文立哼着歌蹦蹦跳跳跑来：“姐，你来你来……”看见她得意又狡黠地眨着眼，肯定又有了什么新花招。果然，变戏法般，她把一大叠“刻纸工艺画”展在桌上。嗬，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正围住圣诞树跳舞；一枝火爆爆的红梅笑意盈盈；亚非拉三个不同肤色的小姑娘组成一朵三色花；散花天女正自云端徐徐飘来……“贺年片！”我脱口而出，喜不自禁。“对呀！就缺几句诗了。”

咬了咬笔杆，我用七彩铅笔在文立的刻纸画上一帧帧题写上：“梦幻在童话里闪烁，生活像童话般美丽。”“老师，我是您案头的红梅，您是我的阳光。”“我的节日你的节日她的节日，我们为元旦开成花朵。”“来自云端的姐姐，你的花篮提着祝福吗？” ……

当元旦喜气洋洋来临的时候，我和文立的精心合作，一帧帧鸽子般栖落在亲爱的老师和同学们的手心。

1989年12月21日

匡文留，当代著名诗人。满族，生于北京，长于大西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第三、四届理事，甘肃人民广播电台主任编辑、记者。现在北京兼职、写作。获“中国新诗百年百位最具实力诗人奖”，首届唐刚诗歌奖终身荣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