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代画界奇才、绘殿杰出大师,文艺双坛卓越之魁首,中国美术著名教育家,业内硕儒、嗜老及领军人物,黄永玉先生辞世,驾鹤西征,仙然遥驰奔月;文友李韬,鞭之长文,以祭黄师永玉,惊悉乃挥泪垂悼,含颖衔枚以顾,一或吊唁,悲国殇情怀,投缳集缨,延之文,乃邀辞吮章,藻兹擒英,率命而为,纫刀于纸,锥之韬光。携丧虢之痛,逆天命笔,语丝国愁,文心并雕;虽龙图一格,盖填此周章,宰地弘天,而为彰显先生品格性情,沐此魏晋风骨,昭明奇观,宏达伟地。

……浴泪飞而谢灰烛之影,惟颂先生音容笑貌,景添郁烦,瑰玮坟疆;镌诗碑能载筑胸轮九层宝典,以覆盖墓茔十里镇妖之塔,崇秀缅怀,至忱至纯的铁律,尚厥士风尚,而非沽名钓誉,结高庐之土,以启示撼路者的荣耀!攫取东西方艺术比较的殚精竭虑,势如精疲力尽,竭泽而渔,荟萃文华精逮的息壤,风声鹤唳,亭华永栽,汇入九派流中国的沅江。

谨以此祭文一贯坠地,从头至尾,纵看一罢,骋评横议,运筹帷幄,仿佛一个站在悬棺之畔的祭司说,“是时候了”;手挥哭丧棒的人群乌秧秧攒动,恍惚晃荡经幡之手揎拳捋袖,抬棺之人,开始揪心搬起,轩辕之柱迈开沉重的步履,在布施摊戏藏于面具后面的脸膛。愣是没有一丝一毫移动!让抬棺之人,沿此窘境,一路倒行,立逞反向奔走。……不,这祭文是从头还没看到尾;心中不禁喟叹,真能写,写得真长。将黄永玉先生一生概括得如此全面、完备,须查多少资料?不可想象,还要翻拣多少书,做多少手头的预期工作。

惜乎永玉先生,一世怪才,半生漂泊,又在半生不熟中受难,却于老年后再发艺术疯狂。……其肉身聚合、迸发出:多种维度、思虑及超凡脱俗的叛逆性和不可辜负的想象力。对画坛、艺境、文坊、书界,四轨合流,用诗学审视,定义出诸领域,均予涉及,一盖而论,则绘染万荷,钩勒腾芳。

先生刚逝,即结文以飨,且长咏命笔,颖灿拾穗;乃不知如何展时间长河而赋历史之画卷,在追忆似水流年中漫游,为日光碎影间,罗列絮染,以衬飞逝流光。……在身陷《无愁河的浪荡汉子》,繁星春水中,魂归凤凰故地。——凭沈家人、黄家人在如是边城交割的草与瓦上,结姻、寻故、怀旧、拾贝,匆掠今古,用镶进嵌入式的宗亲观与族系祖谱,构成苗汉合璧、土家族的历史,溯源而上,拨冗潮汐,将从文先生的湘西如赶尸会上的艳谭,附会于自己挥霍无度的笔底,拴住绳锁的悬梯,画圆一周,环环相扣,焚香于堂前妙演的傩戏,注入时间的旋流。弩马十驾,弓在不舍,而写之无余,吞吐氤氲之息,如沅江之上泛船于画境,在芦烟苇浪里贴浆声灯影,汩汩湮没、濡染,纲举目张,织梭搅橹,盈盈至于一水间,湲湲汀汀,影射斗牛之墟,伫立在古韵韶光景显的鹧鸪声里,怀抱一只即将覆灭的锦鸡,为晨曦暮晖唱酬。

年轻时的黄永玉(左)《无愁河的浪荡汉子》(右)

所列先生诸事,俱逐一随之入笹,如少年时逃学艰辛,若族叔沈从文样,将书箧藏入树洞、林端,或寄存在佛堂、庙内。羽觞弛于弓角,闲情偶记倾谈,牛头挂书,牧野芹溪,于箱子岩上打斗争雄,到河里子边搬石捉蟹,捕鱼弄虾,泛别人所弃空舟徜徉于沟涧垄滩,眠瀑拾菇,掘苔捞鸟,爬树翻天,畅想游弋。故而明火执杖,山呼海涌,擒木马以飞驰,于峰巅池畔塘间围堰垂钓,濯清涟而不妖,弄菰烟处萍聚,蜓翼栖于荷尖,芙蕖勾留滞水,一扫青涩杏圆,则口吐酸汁咽唇,夺嗓喉似猿啸。

盖与弘一大师,在泉州邂逅相遇,因避之不及,乃谴入禅房,浑不识大师奇古相貌,争言善辩,而不解弘一音容,曰大不敬与之倾谈,言必称自己为“老子”,如此厚颜而无耻却明目张胆,惟黄师永玉一人尤堪其可为之。仿佛庭院植竹,经须弥陀绍介,方识彼先生,并由此及彼,节节攀升,空彻顿悟,叶叶足知,枝枝蔓蔓。——憾青萝尺泽布施乃留寸荫,丝缕濡绢,抽丝剥茧般与大师互答,兹聆听教义,研习构心,睿智辟障,俨然石榴结籽,红玛瑙样吐绯栖虹。

譬如上述情节,在生活卡顿中乃见笔者悠然、娱性之生趣,机智涉猎与永玉先生之诙谐。话说其与侯宝林大师对言,如曲水流觞般妙之工巧,乃见云:“……当回忆起曾经受的苦时,黄老讲了一件事。

一次侯宝林问我:还上课吗?

我说奶头全让学生给咬掉了,还上啥?

侯想了好长一会儿才说:怪不得现在都用奶瓶啦。

这是对历史的一种大回味,更是其栏杆拍遍的一种大沧桑。留给听者的当然也不只是解颐一笑,更多的则是对历史反刍和对生活的一种思索。”

如是在那个世人皆知的文革时代,荒唐不羁的苦中作乐,于自我嘲讽之趣间咀味,倩谁能言及人生甘苦与舔饴,味同嚼蜡与秉烛夜话,抑或荆棘丛生或日积月累。在那个黑白不分、颠倒是非,昼夜恍惚、蝇营狗苟纵议横行的狗年月,人间何系亡魂皈依于红红红的海洋中,一片红宝书劈头盖脸涌来,到处是耳光响亮或直击双眸莫名惊诧响亮的耳光。群情振奋,被谴入牛棚的一杆牛鬼蛇神和文艺圈的老友兄弟,个个耳提面命、俯首称臣般,迅忽纳降!人生苦短,譬如朝露,何计耻辱与得失?苦闷一乐,自号一倾而再,娱之庭欢,言此及彼,势若珠玑滚瓜流利,一享入云际,笑觉朵颐,匡扶摇臂,似嚼橄榄饮苦丁茶虽觉味苦但时态充栋,岂能凭一己之力可以撼动焉,栩嘉窃龟,窥之厚载,存其任然,蒙尘固封。自此乃引如下:毁半清娱,难掩之愧,惭怍留纪,羞于言表,如悟入禅机,一晌打坐,其实无过之“忘我”二字,淡笑之且晒之,更敏之讷言,形若枯木,逢春乃发新枝狂,疯癫面对雪涛腥风又当如何?

黄永玉在作画

写,比我老的老头,如竹林七贤,相为映发。谋天地之气,如故友钱钟书言,朋友三五,在荒野茅屋,谈兴顿开,谈机既罢,见一位老僧,停止了布诵。盖如许,大抵会留下这样一幅图画。人生足慰,巫术傩戏,又称鬼戏,此乃汉族苗族土家族一种最古老的祭神摄魂、跳鬼、驱瘟、避疫,表示安庆娱神舞戏。一帮人吹吹打打,似走街穿巷戴着面具走来!傩戏起自于商周时方相氏驱傩活动;秦亡而楚文化二度崛兴,两汉代以降逐渐发展为具有浓厚娱人色彩及戏乐成分的礼仪祀典。大约在宋代前后,傩仪由于受到民间歌舞、戏剧影响,渐之衍变为旨在酬神还愿之傩戏。——如该文李韬言:“程风子多年前曾给黄老刻过一方大印:‘八十岁刀枪不入’,而今90岁乃‘不知老之将至’,黄老少了一份戏谑,多了些许淡定。” 

人生如戏,有时不免须轻松而过,切不可过于当真。犹如摊戏入定,正演到空绝处,看到惊魂时,……亦或有,盆水泼不进、刀枪而不入的快感。仍依是文李韬言:“戊子年除夕,黄老曾画《独占一枝春》遣兴,题跋末尾云:‘耄耋之年,又逢盛世,依老卖老,壮年早不畏死,老来岂能老实。迎丽阳之临窗兮,送老猪之远飚,况乎本命属鼠,自当运余所藏以待佳宾也……’此次大展有幅黄老84岁写的书法《丁亥元夜书以自吹》:‘一个活了八十四岁的人,身体过得去,头脑又还清楚,如果再不承认是个老奸巨滑的家伙,那未免就太谦虚了’。”

荷花局部图

“罐斋,乃沈从文先生给黄永玉取的堂号,想来数十年憋屈了前半生的黄老,现在‘好大’:此次《黄永玉九十画展》,光五米以上的巨制,就有数十幅,最大一幅《荷花卷》长2280cm,高95cm,拼得不只是技法层面,更延伸至体力精神”。此作者李韬信马由缰绳之以文,写之仿佛,俨若劈荆而斩棘,直入门扉,在册页留白颖之锥之坦言:

“黄老的回忆录《无愁河的浪荡汉子》,刚写到中学已经有60余万字,其波澜壮阔的人生刚有一个前奏,而后或高亢或低宛或凄楚或激越,或平缓的生命交响至于在哪里停顿,鬼才知道!”

一忽经略着人世沧桑,在笔下兜底踅趣,打头牵出个兔首鼠尾,若想刨根问底,且待猴年。设计过首轮生肖票的黄永玉,寄邮劈面贴一张猴脸,挂臂连缀,迄今价值逾万。犹如笔者云,其创作涉及涵盖:“版画、工笔、水墨、彩墨、白描、油画、素描、雕塑、书法等各门类,艺术这口大深井已被他给彻底挖穿——合纵连横,为我所用。”厉害吧!还有更玄乎的,依其言盖曰: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黄老第一次来郑州讲学,演讲的开场白就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一见之下,雷从耳出’。这次在展厅看到黄老巨幅写下这‘十六字令’,‘情性所至,妙不自寻(《二十四诗品》);如逢知己,如遇故人’。”

其性情可见一斑,而非寻常人堪比之……

打趣常乐,是黄老永玉长寿秘诀,其一生所遇,应以遇劫持敬、自由悖论和艺术逆袭,索比之。忆及其哲学童年碎痕,寸捋尺延,故作者淡之云,黄老1924年出生于湖南常德,当时正值军阀混乱,几个月大就被父母带至湘西边城凤凰。船于狭长河道上缓行,行至半山,忽闻风声鹤唳,尘烟四起,知是土匪又来抢孩子绑票,父母紧将船靠岸,将几月大的黄永玉塞入一树洞内,其母则以锅灰抹脸,扮作船妇。不一会儿,土匪包抄而来,问及可否见一对带孩子父母。母心揪至嗓子尖,既怕孩哭声引起其注意,亦恐子被虫咬伤,言不成话,即用手一指下游。土匪席卷追去,黄母紧跑至树洞,见童子无欺,黄永玉正津津有味,啃手指头,一副自惬自娱状。故笔者喟叹云,黄老自小命硬,盖因之如是,种种风暴均一笔带过,任事皆吹不垮他。

妩媚,忍者无疆,戏禅,自风云变幻。……如此,天机不可泄露!对于一个百科全书式的黄永玉,一切被翻爿的旧事影踪、介质慌乱,俱为过眼云烟,不复有翻旧帐的理由。……携纸帐铜瓶,而侑酒长乐,勉为其难的,是别人,而非自己。睹物思人的,又当是别人,移为另境,则一唾之而弃,兰映廊下自当是蕙染春秋,横眉冷对管它日夜消寒。如笔者宽慰:

“黄老属于那种把自己活成一部历史的人。不仅因为他身世传奇、艺踪诡异,更因为他洒脱的人生观、普世的价值观和通达的世界观。”

此语淡定尔雅,团个彩头是景渥造化,坐看云抚雾山,在一道势若坠瀑的电影玻璃镜后跟进,彰显黄老永玉另一副坐井观天的鹤姿形容。以翩跹仙仪,挥长袂乃知天下,有容乃大,盖若李韬言,吃一堑,没有长一智。1974年黄老一幅《猫头鹰》,再度引火烧身。住在苏州胡同附近的画家许麟庐,叫孩子来找黄永玉说,南京画家宋文治带册页托其画幅画。友情难却,那就画幅猫头鹰吧。是鹰待画眼处,问许麟庐,眼该怎么画?老许那天,兴许喝高了,二两白酒下肚开始胡言乱语,随口道一只眼睁一只眼闭!好玩,黄老盖如是画之,即匆匆告辞。岂知孰料,没多久,就有人向当地文化部主管部门一女干将告秘,言此猫头鹰,画一只眼睁一只眼闭,大有政治图谋,居心叵测。如其言,黄老不善背诵,但有些句子,却能过目不忘,几乎是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不用查典,更不用探源。譬如昆明大观楼孙髯翁之长联,其中上书,“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南翔蒿素,北走蜿蜒”,这几字,想忘都忘不掉。

打趣的事也不少,一或踅摸去,探底捞,乌秧秧、一通通,幽默漆黑,个个似,黑色幽默。黄苗子比黄永玉,大十一岁,二者却成终身知己。也许是老糊涂了,也许是焦虑,文革被批一阵阵蒙圈之后,人又浮泛上岸,拍拍尘刮刮泥,任是士与士同在。

一日,黄老忽然接黄苗子电话,盖言永玉,我问你一个问题,什么叫“乳沟?”

这一问没把黄永玉整蒙,而反言相讥道,这事你干嘛不去问郁风?

郁风是黄苗子贤妻,二老彼此鸟儿问答,妙极妙极!语言姣好,染牍于嘉,居然都伶牙俐齿,实问虛答,钻牛角尖的,势必是对方,仰或是彼此相互。又经一事,

黄苗子又来电话:“永玉,怎么我的睾丸不见了?”

黄老这厢淡之从流,盖云“天气冷,缩到肚里去了”

仿佛兹系绵愁,优悠成机,一个梵谒谛问,一个禅觉相印,闩上门,抬头望,两只老喜鹊似山雀游戏人生在苗山啁啾的辞海隔空隔世去打麻将,信手拈来俱是朵颐禅机,闲得慌,闷嘚儿迷,隔山掏虎,一顿乱弹,各居心得,忘乎所以。

因之,黄老这样说:

金庸不该去写武侠小说,这事根本不适他;

他应该干别的事,他怎么会写起武侠小说呢?

盖不知此黄老对彼挚友是太了解了,还是跟查先生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或言之黄老不喜欢他的书,而有些黄老邪的味道。坦率言,硬拆蒙逼,留不住执信,说他三次送小说,高高一大摞,都签名,而黄戎也仅仅抬手翻翻,撂到一边,后来嫌碍事儿都送人了。

黄老就是这样直人快语,如此借花献佛,盖不知查先生听后有何观感,更不知会作何想法……

6月14日,杰出艺术家、作家黄永玉之子黄黑蛮,发布讣告言:

黄永玉因病于二O二三年六月十三日三时四十三分离去,并表示尊父生前所愿,将不举行任何告别及追悼仪式。

让诸位持一撮骨灰去种花,安然测度,这正是黄永玉先生的基本学养与为人。

且看其(按:笔者)怎样描述:

“北京‘万菏堂’中,矗立着一尊铜像,秃头上支撑着两只夸张的煽风耳,两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一张大嘴乐得咧到了耳根,赤裸着身体,左手提着腰间的遮羞布,右手端着他那具有‘商标’意义标志性的大烟斗。”

参看李韬文章《“浪荡汉子”魂归“无愁河”——谨以此文深切缅怀黄永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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