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的故事寓意

《变》的人生变奏曲

作者 谢晓东  (陕西理工大学 教育研究与评估中心)

《变》是魏清海新近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这部长篇小说被视为路遥著名中篇小说《人生》的续篇。翻开书页，与《人生》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高嘉林、刘巧贞、黄雅萍、张柯南……一些人物名称都采用《人生》人物的谐音；然而慢慢看下去，高嘉林、刘巧贞、张柯南、黄雅萍等逐渐淡出了《人生》，走进了《变》中，在《变》中经历了另一番人生，活出了生命的精彩。

路遥《人生》的结尾是：高加林回到高家村，回到他梦想离开又不得不回来的家乡，手捧黄土伏地大哭，倍感恓惶与苍凉，这也让读者在反复咀嚼回味中心痛不已。也许这一结尾深深触痛了《变》的作者，他便很想改变这种沉痛和无奈，于是别出心裁创作了长篇小说《变》。在《变》中，高加林变成了高嘉林，刘巧珍变成了刘巧贞，黄亚萍变成了黄雅萍……也就是人物的姓名只是发生了一字的改变，但是其人生命运却发生了截然不同而又顺理成章的逆转。

长篇小说《变》的故事开头是接续路遥《人生》的结尾的。它讲述高嘉林回到农村后，幸运地参军入伍，在部队继续发挥他的特长，做新闻工作。高嘉林在部队的工作非常出色，不折不扣是一名优秀的新闻干事，不过这并未能免除他退役回乡的命运。五年的军旅生活结束的时候，他赶上了裁军，又一次被撵回了黄土高坡，土地还是那片土地，村子还是那个村子，高嘉林陷入了何去何从的窘境，再一次跌落人生的低谷，灰心与绝望挥之不去。还是德舜爷爷开导他——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高嘉林浮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接受了巧贞姐介绍的对象刘玉兰，并很快和她结婚了。然而，这样一位有想法有抱负的农村青年并没有简单过起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老式农民生活，他仍然笔耕不辍；农余时间不管刮风下雨，也不管冰天雪地，他骑着自行车走村串户坚持采访写稿，散文诗歌与新闻报道频频见报，都被省报的编辑注意上了。在地委行署召开的全区新闻宣传表彰会上，他一个农民被邀请参会，会后县里把他聘请为临时新闻通讯干事，负责全县的新闻报道，这一不拘一格的重用，给高嘉林铺展开了通向成功的人生道路。

在《变》中高嘉林有了一个美好人生开端的时候，我们自然十分关切像在路遥的《人生》中一样在《变》中依然与高嘉林生活紧密相关的刘巧贞的生活。在《变》中，聪明美丽的巧贞一扫《人生》中刘巧珍那种柔弱善良、打掉牙和着血往肚里咽的弱女子形象，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开始吹拂马店村时，她率先养猪，和丈夫马闩一起辛勤劳作，靠着诚信把事情做得红红火火，还不忘热心帮助邻里致富。在实际经营过程中，巧贞认识到了知识的重要性，她积极听养殖讲座提升自己，也弥补了自己没上过学的不足与遗憾。她做事总是胆大心细，养猪规模不断扩大，后来成立了三合肉联厂。这个过程中自然少不了高嘉林的鼎力相助。为率先富起来的农民企业家鼓与呼是高嘉林义不容辞的责任，而为巧贞打气鼓劲更使他感到欣慰。高嘉林的一篇篇沉实的报道使巧贞的事业为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在诚实守信的致富路上越走越宽，她被评为市人大代表，市县两级优秀企业家，还当了省级的“三八红旗手”，把三合肉联厂打造成了三合肉制品厂，做成了中国的名牌企业。

助力巧贞也使高嘉林获得了更大成功。然而，人生难免有不如意的地方，在轰轰烈烈的创业过程中，高嘉林离婚了。与他婚配的刘玉兰毕竟和巧珍一样是属于黄土地的，她与渐行渐远的高嘉林之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隔阂。他们的婚姻终于结束了。刘玉兰带着她和高嘉林的女儿嫁给了村支书——或许那个很有头脑还算厚道的男人会陪她过一辈子踏实日子吧。而离婚后的高嘉林很快进入了人生的快车道，他的城镇户口解决了，工作正式安排到了县广播局；经人介绍又认识了县纺织厂的女工赵淑芬，漂亮贤惠的赵淑芬一下子抓住了高嘉林的心，这个在感情上四处流浪的男人，终于有了自己选择的称心如意的妻子和家庭。高嘉林真可谓诸事顺遂、春风得意。称心如意的高嘉林这时在事业上突飞猛进，很快被任命为广播局新闻部主任，不久当上了报社副总编辑。在那场著名的南方特大洪灾发生时，他奋勇当先前去采访，不顾安危取得了第一手材料，撰写的新闻稿被评为优秀报道。这个场面很容易让我们回忆起《人生》里高加林采访南马河公社洪水时的那股拼命劲头。就是凭着这种不服输、力争上游的工作作风，高嘉林从高家村走到了省城，最后挂职当了三合县的副县长。

路遥《人生》里的张克楠，在长篇小说《变》中变身为张柯南，人格和命运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张柯南不再像《人生》中那个窝囊的门市部营业员，他成为一位经营高手，买下了县副食公司，成为不少人认可的能人。他还是把南方的名吃汤圆引进黄土地的第一人，让全县乃至周边地区的人们吃上了美味的速冻汤圆和速冻饺子。总之，他有经营销售方面的出色才能，他经营的东方食品公司迅速发展，为他积累了第一桶金。此后张柯南进军省城房地产，成为房产界的大鳄，后因非法集资数额巨大，被逮捕判刑。这个结局自然是人们不愿看到的。而那个漂亮出众的黄雅萍，因为没能经受住生活的考验，在舒适和真爱之间摇摆不定，错失了生活给予她的一次又一次机会，长期在服装店、饭店等打工为生，到老孤身一人，令人唏嘘。

总之，对比路遥的《人生》，《变》中的人物命运确实发生了很大转变。他们大多数比《人生》中的人物要积极得多。再次回到家乡的高嘉林，没有沉沦绝望，没有向命运低头，用自己的不屈、才华和智慧，闯出了一条光明的人生之路，成就了自己辉煌的人生理想。这是一个自强不息的硬汉形象。刘巧贞也不是那种人人怜惜的柔弱女子，而是有主见、精明强干的致富能手，远近闻名的民营企业家。张柯南虽然最终走向歧途，但是他人生的那种打拼和张力却是十足的。尽管有黄雅萍消沉的人生存在，但是《变》的主调无疑是奋进昂扬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根本的原因恐怕在于时代的变革。长篇小说《变》呈现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改革开放以来的大社会背景，这一时代定位显然比路遥《人生》进了许多。这一时期，中国农民获得了空前的创业自由和机会。正是在这样的时代里，高嘉林、刘巧贞、张柯南等人才得以纵横使气、尽展才华，成就各自人生的一段精彩故事。从这个意义上讲，长篇小说《变》的叙述逻辑是遵循了现实主义的文学创作原则的。这恐怕也是《变》这部长篇小说最大的意义和价值所在，即它以不菲的篇幅演绎了一幕幕展现当代青年农民自我风采的精彩故事。由于这种演绎是处处和路遥的《人生》对衬的，又会给我们带来悠长的思考。

长篇小说《变》的叙述也是颇为顺畅的。作者显然熟悉这段生活和历史，叙述起来也就左右逢源、得心应手。黄土地上农民的吃喝拉撒、生老病死、家长里短都写得流畅自然，大时代背景下男女主人公的感情、奋斗、创业、堕落等也都写得有声有色、趣味盎然，读来令人有如身临其境之感。

长篇小说《变》的故事情节采用了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写法。高嘉林感情的起伏不定与新闻事业构成了一条线，另一条线是刘巧贞、张柯南等人的创业致富。在故事推进的过程中，这两条线索齐头并进、相生相依、相互促进，使得几个主人公的生活、工作以及感情纠葛，都相互牵扯在一起，彼此声息互通、缠绕不绝。既写出了人物之间微妙的感情进退，又呈现了工作事业上不可避免的相互借重。这就形成了作品整体的有机结构。在这样的整体构架中，小说的主题便凸显出来，这就是“变”的主题的表达。这恐怕也是这部作品取名“变”的原因，它寓意着《人生》主人公在新时代里感情、生活以及命运的巨大转变，本质上这是由翻天覆地的大变革时代造就的。在这样的时代里才会有“变农村变形式变思路，精神变事业变人人变”的局面，才会出现“突飞猛进变化的新农村”，社会的一切都在变化发展中变得越来越好。因此，这部作品就成为对改革开放伟大时代的深情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