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商业数据派 黄小艺

被拐33年，陆源在志愿者李景伟的帮助下，短短4天就凭借短视频找到了亲生父母。

而这位志愿者李景伟，曾经也是一位寻亲人。2021年，与家人失散30多年的李景伟偶然接触到了抖音寻亲，在另一位志愿者甘彪的帮助下，靠着一个“手绘家乡地图”的寻亲创意视频，吸引了众多网友自发帮他寻找亲人。

“第一次看到你的视频，就觉得你和我大娘很像，没想到真的是失散多年的哥哥，欢迎回家。”李景伟的妹妹评论道。

依托地理位置和寻亲者信息的推荐，精准且庞大的短视频流量给了寻亲者们巨大的惊喜，让寻亲不再是“大海捞针”般的渺茫希望。

女儿走失12年，夫妻开了一家寻女手机店，店里贴满了全国寻亲海报；货车司机在车身自费贴满寻亲海报；饮片厂在瓶身贴满走失信息.......“相比于这些传统且低效的方法，我们何其幸运。”李景伟感慨。

而最令人感动的是，不少寻亲者们并没有在找到亲人后就停止了脚步，反而转身开始帮助其他有相同境遇的人。

从甘彪、李景伟再到陆源，善意的链条在不断延长。“每个人都有可能帮助到别人。”一位寻亲工作人员说道。

“这个世界千疮百孔，总有人在缝缝补补。”抖音数据显示，7年间，寻人项目组至少打出了30万通电话，且有近2.6万名志愿者参与进来，寻回了2万余名走失者。

技术连接善意，在互联网时代，寻亲变成了一个“所有人帮助所有人”的故事。

01“只有在路上，才觉得我是一个父亲”

去年夏天，51岁的郭刚堂终于找到了自己被拐24年的儿子。

认亲现场，郭刚堂满头灰发，而妻子还没走到儿子面前，就已经哭得满脸通红。

作为电影《失孤》中刘德华的原型，郭刚堂因为骑行超过50万公里的故事被许多人熟知，认亲的始末也被热切地全程关注。

为了保护被找回的孩子，郭刚堂曾经短暂地远离了聚光灯。但在和以前的朋友聊天中，他了解到，不少人既希望他找到孩子，又害怕他找到后就不再为这个群体争取“流量”了。

于是郭刚堂又“回来了”。如今的他，从寻亲者变为志愿者，在自己的抖音账号上帮人发布寻亲视频，开启了寻亲2.0时代。

在寻子的24年间，郭刚堂从正值壮年变成了年过半百，也经历了寻亲方式的巨大变化。

他告诉商业数据派，在网络还没出现的年代，焦急的寻亲人们往往病急乱投医，例如算卦的、相面的，“有时候明知不靠谱，为了那一丁点的希望也会去尝试。”

在孩子刚刚不见的那段时间，只要有人进到郭刚堂家，妻子就给人磕头，他自己在一个月内从149斤消瘦到110斤。

略微冷静下来后，1998年底，郭刚堂开始打印求助信，人托人的询问信息。他陆陆续续发出去8万多封信，把收回的线索汇总，排好路线，骑着摩托车，冬天往南跑，夏天往北去。

“刚开始的时候，每一条线索都觉得是对的，每一个提及的孩子都像是自己的孩子，无论哪里有零星的线索，都要去。”

他的摩托车后绑着一面寻亲旗，上面印有儿子照片，随着风展开。用这种笨办法，郭刚堂的骑行超过了50万公里，骑坏了超过10辆摩托。

郭刚堂，图片来源于网络

有一次，他骑着摩托穿过山地时摔倒在一片悬崖边上，郭刚堂当时在想，要是松手就这么滑下去，是不是一切就解脱了，“但那面印着儿子照片的旗帜滑落下来，我想到，如果我死了，谁来找儿子呢？”

痛苦、自责、不愿接受，日复一日地折磨着寻亲的人们，也支撑着他们。但仅仅依靠个人力量、亲身寻找，无疑是大海捞针。

紧接着，互联网的出现，开始帮助他把信息传播到了更远的地方。

在非典之后，郭刚堂学会了电脑打字，开始和寻亲者使用QQ群来交换信息。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收集当地的寻亲信息，在后续的旅程中帮助扩散，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就通知家长前去确认。

在湖南郴州，郭刚堂曾遇到过一位寻子的母亲。“她听说我帮别人找到过孩子，当场就给我跪下了。她说自己没文化也不识字，坐车晕车，坐船晕船，真的走不出去，希望我能把孩子的信息带上一起找找。”

那些曾经靠人手传递，贴在固定电线杆的图片信息，开始以几百倍、几千倍的效率在互联网上流传。

2012年，运用404错误页面发布走失儿童信息的方式，被各大平台广泛采用；2016年，“AI寻人”项目推出，上传照片后，能通过联网人脸识别和失踪人比对；同年，公安部主持开发的“团圆”系统上线。随后，以头条寻人项目为代表，利用网络寻人开始成为主流。

2018年，短视频兴起，不仅在电商领域展现出巨大能量，也在寻人领域掀起了巨浪。

在寻人初期，关注度低是硬伤。郭刚堂为了争取热度，曾经在临沂“拉面哥”走红时，去他家门口，张开寻子的旗帜，“我就是要去借助拉面哥的影响力才有可能让寻人信息被传播。一个人用尽全力，也只是一个人的力量。但要是发动100个人都用1%的劲，也是一百分的力。”

如今，再度回到寻人事业上，郭刚堂也想让别人能用到自己的流量，“我想让自己的抖音主页成为一个助人的‘渡口’。”

“只有在路上，我才觉得我是一个父亲。”他补充道。

02“只要没找到，就一直推送下去”

从线下寻人，到抖音寻人，除了关注度的显著提高，更重要的是，地理位置推送对准确性的提升。

2016年，今日头条曾经推送过一条河北廊坊阿尔兹海默症老人走失的新闻。当时负责今日头条本地推送的员工曾华，把新闻精准推送到了发生地，几小时内就有网友提供了关键信息，最后成功找回了老人。

有数据表明，72小时是走失者回家的黄金时间。一旦超出72小时，7天内走失者的找回率仅有12.1%。如果一个月还未寻回，找回率将仅剩7.2%。

时间和地点，是寻人成功的关键，因此，抖音寻人项目也以此建立了寻人的底层逻辑。

在肉眼可见的高成功率和高效率之下，靠互联网和算法寻人的方法在寻亲圈里打出了响，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这一渠道。

抖音寻人小组从每天收到几条、十几条求助信息，变成最高峰的两、三百条，除了不变的地域精准推送逻辑，寻人也发生了不少变化。

首先，是越来越多细分寻人项目的出现。

曾华告诉商业数据派，除了寻子、寻找老人，还有寻找战友、两岸寻亲等等，这些都是从日复一日的用户需求中发现的。

“有一个台湾用户在今日头条看到了寻人讯息，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发邮件告诉我们，想要帮助他97岁的爷爷寻找大陆亲人。”曾华和伙伴们看到这位用户提供的老家地址时，一脸懵，“它是抗战时期的保甲制地址，现在地标都已经改了。”但幸运的是，推送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借助地方、媒体的力量，亲人成功被找到了。

2017年10月，已故台湾老兵之子李豫鹏回河南和老家亲人重聚，图片来源于网络

于是，项目组开始考虑“两岸寻亲”能否成为一个专项——“毕竟大陆两岸开放探亲已经30多年了，没有寻到大陆亲人的老兵多吗？”

经过小半年的调研，尽管最终需求不大，五年多的时间找到了400个家庭，但曾华等人仍觉得这是一个必须要做的事情。

“每个寻亲故事背后都是一个时代的动人故事，有着巨大的历史和社会意义。”曾华解释道，“而且许多老兵都渐渐离世了，现存的每一个案例都值得被关注，做一个就少一个。”

公益的意义，除了帮助一个个弱势群体，也在于唤醒社会中弥足珍贵的善意。除了两岸寻亲，烈士寻亲同样意义重大。

曾华记得，每次通过精准推送，将烈士寻亲信息分发到具体的乡、镇、村之后，基本上都能在当地引起轰动，有时候，甚至当地县委也会关注，“历史是需要铭记的，缅怀烈士，不让烈士子女心寒。”一位网友评论道。

从2018年开始，截至2023年2月16日，“寻找烈士后人”项目与国内145家政府部门及烈士陵园、纪念馆进行合作，已经发布17215例烈士寻亲案例，成功找到其中1311位烈士的亲属。

第二个变化，是从图文向视频的转移。

一位名叫小静子的寻亲人，35年前被父母送养，只记得家在广西玉林。在她发布的抖音视频中，除了寻亲记忆，也会讲述思乡之情、自己的近况、从小到大的照片。很快，视频就被推送到了广西玉林地区，被不少当地人评论，“你长得很像我家送养的姐姐”“到玉林仁东，姓钟的人家问问呢，长得很像”“转发了，希望能帮助到你，我们玉林姑娘。”

小静子的抖音页面，图片来源于网络

视频寻亲，让寻亲者有了当面和“所有人”对话的能力。在感人故事的吸引下，长相、记忆、口音......万能的网友们能从中给出更多的线索。一个月后，小镜子就成功和家人相认了。

从35年到30天，这是技术的力量，但更是人的力量。

曾华还记得第2万个成功案例。一个四川绵阳的母亲找了自己女儿22年，后来她来到抖音寻人志愿者的直播间求助，在警方、志愿者的共同协助下，一个礼拜就和她的女儿在广州成功认亲。

曾经那些可能此生无法相见的人们，在网络的帮助下，有了再度拥抱彼此的机会。

但另一方面，也不是一直都有好消息。曾华和志愿者们的生活往往是枯燥的、日复一日的推送。

电影《亲爱的》张译扮演的角色原型杜小华，寻子12年仍然还在路上。他开了抖音号，名叫“寻儿杜后琪”，目前也有100多万粉丝，他会利用短视频和直播等形式，持续不断地发布寻找“小米奇”和其他失踪孩子的信息。

这些寻亲没有成功的案例，曾华和团队就会一直推送。

有一个山东曹县的寻亲人，一直推送了5年，直到前不久才找到亲人。曾华当时正在下班回家的地铁上，听到消息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老人年龄很大了，我们推送了这么久，很担心一直找不到，一直遗憾下去。”

在没有消息的情况下，坚持是唯一确定要做的事情。

03 所有人帮助所有人

因为技术的力量，让“所有人帮助所有人”成为可能。

“过去7年，有2.6万多名志愿者、数不清的爱心用户参与到我们的项目中来。”曾华告诉商业数据派，“技术分发是起点，人海的力量是关键。”

2019年年初的时候，寻人团队偶然间发现，一个月内有几个成功案例的线索提供人，都是一位叫洪成木的外卖小哥。

2019年1月8日，洪成木看到了今日头条推送的一则当地寻人启事，其中提到“走失者穿了一双鲜红色人字拖。”在送外卖途中，他恰好发现一个漫无目的的行人就穿了一个红色的拖鞋，联系家属、报警后发现正是那位走失者。此后，每次看今日头条上的寻人信息，洪成木都会更加留意。

洪成木，图片来源于网络

送外卖总是走街串巷，因此洪成木能观察到很多人，对于路上疑似走失的人员，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截止目前，洪成木已经成功帮助82个家庭团圆。

从外卖小哥到“爱心侦探”，洪成木身体力行地证明，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寻亲线索的提供者、破碎家庭的粘合剂，成为他人和自己心中的一束光。

单个志愿者尚且如此，寻亲机构的力量更能被短视频放大。以往，寻人机构擅长的往往都是线下活动，他们集结了大量有经验的志愿者，精通于信息核查、实地走访、协调社会资源。而增加线上渠道，能帮助他们更省时省事地传递消息。

今年45岁的张世伟，是“让爱回家”公益服务中心的负责人，同时也是一名抖音寻人志愿者。

他之所以加入寻亲公益，主要源于两件事情的影响。一次是张世伟偶然在东莞的路上碰到一个流浪的老奶奶，迷路了几天回不了家。他随手打电话报了警，“她的家人来接她，抱着她哇哇大哭。我就打了一个电话，但对这个家庭却意义重大。”

另一件是弟弟去世。“母亲经常一个人去他的坟上，撕心裂肺地哭，我真正感受到了一个家庭失去一个成员的那种巨大痛苦。”

在最初做线下志愿者的过程中，张世伟发现“逆向寻亲”的效率更高，“失散家庭去寻找一个走丢的人，宛如大海捞针。但我们从大街上的失踪流浪人口出发，帮他们找家，更有效率。”

于是，张世伟和志愿者们开始在街头巷尾、桥洞、废弃楼、偏僻的角落巡查寻找流浪者，但不少人在流浪途中精神受到刺激，或者失忆了，提供的信息也支离破碎。“张世伟们”只能依靠在寻亲群和在朋友圈里转发，周期很长。

后来，正式成立了公益平台后，张世伟和当时的“头条寻人”建立了联系，把收集的流浪者信息发在对接群里，马上就有人帮忙生成了今日头条链接，不久后就陆续传来好消息。再后来，“让爱回家”的主阵地也转移到抖音上，现在账号已经有118万粉丝。

2020年，93岁老人姚鹏娥与家乡亲人失散80年后，一条短视频7天助她回家，图片来源于网络

从2016年成立至今，“让爱回家”已经帮助了数百名流浪人员回家，其中，通过抖音、今日头条线索成功的案例有37个。

此外，厦门市救助站的白兴浪，通过抖音寻亲等方式4年帮助139名流浪者回家，还有梦归潮汕寻亲团、宝贝回家......民间专业力量为视频寻亲带来了更多成功的经验。

人海茫茫，都来帮忙。有了“人力”之后，在短视频平台，他们还需要探索如何拍得好看、抓人。

“为了提升视频寻亲的效率，我们摸索出了一套拍短视频的寻亲秘诀。”寻亲志愿者甘彪和他的厨师搭档老陈，两人白天拍摄，晚上收摊之后又开始研究运营。

“首先，要归纳要素。例如，胎记特征、寻亲信息、记忆和感受；其次，要真人出镜，要勇于在镜头前表达；第三，要真情口述，打动观众，吸引传播；第四，要将片头剪辑好，比如我常用金字塔结构，把一些有感情号召力的内容放在视频片头；第五，视频长度应尽量控制到30秒到一分钟之内；第六，为了让网友们可以持续留下记忆点，我想出了连续剧式的发布，让寻亲者的情感、故事更全面动人。”

依照这个“秘诀”，甘彪帮助好友李景伟拍摄、发布了视频，收获了大量关注。寻亲视频发出13天之后，李景伟就找到了家人。目前，李景伟抖音号积累了23万粉丝，认亲视频破13万赞。

帮助他人的感觉让人很“上头”。为了传递这份恩情，李景伟也从寻亲者成为了下一个志愿者，将拍摄技巧传给了陆源，开始帮助别人拍视频。

让寻人者的呼唤更有力量，除了志愿者和寻亲人的互相帮助，抖音也在不久前提到将推出创作者扶持计划。

“所有人帮助所有人”，善意在传递中不会被消耗，只会不断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