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潭,编辑:小市妹

1991年,22岁的青海大学兽医学专业毕业生彭永鹤,在西宁一家农场当起了兽医。

那时的他可能无法预料到,32年后,自己创办的新瑞鹏会成为宠物医疗领域的“超级独角兽”,并在一众明星投资机构的助推下,赴美IPO。

只不过,这个兽医联合资本缔造出来的“中国第一”,其实盛名难副。

【资本“缝合怪”】

披着宠物经济的外套,新瑞鹏的内核还是互联网狂飙时代的资本打法。和当年的外卖争霸、百团大战、打车之战别无二致。

新瑞鹏的前身为瑞鹏宠物医院,由兽医出身的彭永鹤创办。

1997年,已经在青海老家干了三年兽医的彭永鹤南下深圳,他周边养宠物的朋友经常请他帮忙,长此以往,彭永鹤意识到宠物医疗大有可为。

次年,彭永鹤在深圳开了第一家宠物医院,生意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瑞鹏也成为中国首批进入宠物医疗赛道的企业。

2015年,从北美考察回国的彭永鹤,把Uber共享经济的模式复制到宠物领域,创办“阿闻医生”APP,把宠物医院和宠物医生的地理信息共享呈现,解决宠物主人找兽医难的问题。

在沸腾的互联网时代,这直接戳中了资本的痛点。

就在同一年,达晨对瑞鹏宠物进行了A轮投资,后续多轮持续追加,是近些年达晨创投最重要的一个项目。

2016年,瑞鹏便马不停蹄挂牌新三板,成为中国宠物医疗第一股,当时的医院数量达到200多家。

如果说,达晨是瑞鹏初创期的好帮手,那么高瓴就是将瑞鹏缔造成行业巨无霸的助推器。

2018年的3月,彭永鹤与高瓴创始人张磊在香港会面,后者提出了合并邀请。离开高瓴的办公室后,彭永鹤飞去苏黎世度年假。看着茫茫雪山,回溯创业初衷,他得出了“想要撬动一个传统行业的整体改变,需要一只空前的巨兽”的结论。

此后,瑞鹏旗下400多家医院与高瓴投资的700多家宠物医院联姻,彼时的行业“第二+第一”,新瑞鹏集团正式起航,一跃成为中国最大的宠物连锁医院。

截至2021年底,新瑞鹏拥有23个宠物医院品牌和1887家宠物医院,是国内排名第二至第十名友商总和的3倍。截至2022年三季度末,新瑞鹏宠物医院数量进一步增加到1942家。

不仅数量几何级增长,新瑞鹏声称其业务已覆盖到宠物的全生命周期。

目前,新瑞鹏的业务不仅有起家的宠物医疗护理,还包括润合供应链、铎悦教育、阿闻医生、宠医云、宠物生活O2O等,甚至延伸到兽医继续教育、行业级企业服务、宠物零售、直播电商、兽医及美容师继续教育、宠物文化传播等等。

▲来源:新瑞鹏官网

彭永鹤似乎要把和宠物相关的一切都纳入新瑞鹏的辐射范围,加上资本扶持,除了体量暴增,公司还染指了“智慧医疗”“AI问诊”“直播电商”等等时髦的概念。

从瑞鹏到新瑞鹏,其规模体量暴增,业务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俨然一个资本催生的“缝合怪”。

但在急速膨胀下,更多的隐忧却无法被掩盖住。

【徒有规模,3年亏损34亿】

水足够大,鱼儿也足够大,但钱真的不好赚。

根据Frost&Sullivan的数据显示,中国是全球第二大宠物市场,市场规模从2015年的943亿元增长到2021年的2656亿元,复合年度增速达到了18.8%。

预计到2024年,中国将有4.455亿只宠物,市场规模达4495亿元,3年接近翻倍的增长速度。

但作为行业最大的新瑞鹏,经营层面,公司营收不断增长,但亏损端却持续加深。2020年-2022年前三个季度,新瑞鹏分别净亏损10亿元、13.11亿元、11.09亿元,近三年亏损超34亿元。

衡量单店业绩的“单医院收入”也出现下降趋势,报告期内单医院创收分别为167.8万、157.6万、117.6万。而其成本居高不下,兽医、医疗助理和美容师等人工成本占比高达55.1%,而这一数据在新三板上市期间仅有20%多。

新瑞鹏在新三板上市期间,2015年的宠物医疗服务毛利率还在30%以上。但2020年-2021年,该业务毛利率只有4%左右。

对标美国最大的宠物医疗机构VCA,新瑞鹏相形见绌。

截至2017年,VCA门店数量750家,2005-2015年,该公司单店收入从187.9万美元提升到249万美元。2017年初,玛氏集团以91亿美元收购了VCA,而玛氏始终不上市,也几乎不公布财报,因此VCA后续的财务数据难以知晓。

不过相比较来看,新瑞鹏困在了开店越多,亏损越大的“规模陷阱”中。

不过,30多年的兽医生涯,彭永鹤对宠物医疗有自己深刻的独到见解。

彭永鹤的梦想是将宠物专科实现深度医疗。这一夙愿要建立在“1+P+C”三级诊疗体系上,其中1代表中心医院,包括转诊中心和深度医疗中心;P代表专科医院;C代表社区医院。

而推行所谓的“三级诊疗制度”,意味着在全社会构建起庞大的纵深化医疗体系,需要调动起巨大的资源。对于还在亏损的新瑞鹏而言,几乎是难以完成的任务。

这个梦想太过庞大,必须依靠资本整合,彭永鹤的目标是未来五年建立5000家智慧医院,但新瑞鹏当前拥有医院门店数量不到2000家。想要实现目标,还需要依赖巨大的资本投入。

按照平均单店投入约150万元来估算,未来5年开店3000家,需要至少45亿元。

一边跑马圈地,一边亏损不止,新瑞鹏正遭遇双重压力。

彭永鹤提前占坑,只赚声量不赚钱;资本加持下跑马圈地,但不仅没能形成规模效应,反而拖累业绩。

【IPO回暖,趁机收割?】

2023年伊始,美股IPO破冰,顶着“行业第一”的光环,新瑞鹏急切地希望抓住这个机会。

但资本的含糖量太高,影响着新瑞鹏的经营“健康度”。

2020年是新瑞鹏风光的一年,其一家企业的融资额就占据了全行业的近7成。当时,新瑞鹏估值达到300亿,是A股宠物龙头中宠股份市值的4.4倍,佩蒂股份的6.5倍。

天眼查显示,新瑞鹏至今共完成了7轮融资,投资方超过20家。除了达晨、高瓴外,腾讯、林格殷格翰(Boehringer-Ingelheim)、碧桂园创投、雪湖资本、中金公司等机构都为其一掷千金。

2022年底,全球宠物食品巨头雀巢也战略入股新瑞鹏。

美好的资本故事,需要过硬的服务打底。过度依赖资本,最终会反噬自身。

资本整合带来了收入规模的增厚,但深挖财报可以发现,头顶“宠物医疗第一股”的光环,新瑞鹏却越来越依靠非主营业务。

三大业务中,宠物医疗服务的增速从2021年的44.8%,大幅下滑至2022年前三季度的6.4%。而供应链和本地生活保持着高速增长。

一降一增之后,供应链和本地生活收入合计占比已接近一半,主营业务宠物医疗占比由2020年的近七成,下滑到2022前三季度的53%。

▲数据来源:公司招股书

问题是,医疗服务才是新瑞鹏估值定价的核心标尺,也是其真正的价值所在。如果砍掉这些多余的肥肉,其估值和真实的含金量也将大打折扣。

目前,宠物医疗还处于成长期,行业标准尚不完善。彭永鹤也曾坦言:“如果以0-10阶为发展阶段的界定标准,我们现在只处于3阶而已。”

宠物服务门槛较低,供给端的门店在野蛮生长。但行业专业人才缺口极大,中金证券曾披露,我国宠物行业整体人才需求量约为37万,但持有兽医执照的仅有7万。这导致,供给和需求严重倒挂,人力成本高居不下。

而且,相比眼科、牙科等,宠物医疗服务非标,且品类庞杂。新瑞鹏在急速扩张中,非标的服务就很容易导致成本高企,效率降低,管理一旦不到位,就容易出现医疗事故。

仅在2022年,新瑞鹏就吃到7次行政处罚。不止如此,新瑞鹏还曾坦言,旗下一些宠物医院,还没有获得诊疗、诊断、兽药、辐射安全、环评等各类许可证。这甚至可能引起公司的牌照风险。

在黑猫投诉平台,有多起关于新瑞鹏旗下企业的投诉信息,涉及医师不专业导致宠物伤亡、诱导消费、虚假宣传、恶意加价收费等等。

▲来源:黑猫投诉

随着丁克、单身、银发群体的不断膨胀,宠物身上的独特情感价值日益凸显。很多人甚至不惜“穷养自己,富养宠物”,医疗事故频发将严重影响宠物医院的口碑和专业度。

类比给人看病,宠物医疗的核心依然是专业医术、人文关怀乃至商业底蕴。

在国内,新瑞鹏是领头羊,是老大哥,但新瑞鹏还是个“新人”。

彭永鹤曾说:面对生命的行业需要更多温度,要温柔得像诗一样。资本进入后,宠物行业一下子跟着躁动起来,行业需要回归本质。

但嗜血的资本追逐的是利益最大化,面对暴增的身价,巨大的利益,瞬间可变现的财富,彭永鹤还能坚守住自己创业的初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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