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谈青春,一定绕不开饶雪漫的名字。

从2004年创作第一本青春疼痛小说《小妖的金色城堡》,到2024年上映的电影《沙漏》,作为“疼痛文学”的开山鼻祖,饶雪漫和青春的这场交道,一“打”就是20年。

20年间,作为“文字女巫”的她,出版作品50余部,几乎本本畅销。青春在她的笔下来来回回,轮番上演一个又一个动人心弦的故事。

20年间,她从作家向编剧转型,从首次担任电影《左耳》的编剧到现在已整整10年,她曾坦言:做编剧并不是自己擅长的事,但在尝试了无数次找人改编后,最终还是决定把笔握在自己手里。

饶雪漫

她听过无数次“青春疼痛早就过时”的言论,但于她而言,“有人记住了这几个字,它就是事物存在的基础”。

从文字到影像,饶雪漫从来都围绕着“17岁”的永恒主题。

从少女到不惑,她始终以平等的视角,注视青春期孩子的自我觉醒,“我一直想做的就是,给青春期的孩子一颗止痛药,我希望成年人可以真正站在孩子的视角看待成长,看待他们的困惑,教会他们什么是爱,如何去爱,这才是我最终的诉求。”

“文字女巫”

饶雪漫与文字结缘已久。

她出生在四川自贡的小县城,因为从小喜欢读书,父亲经常去文化馆淘书回来给她看。在那个信息不是很发达的时代,县城里书籍有限。缺书时,她觉得一本京剧知识都非常有意思。

14岁那年,饶雪漫创作了第一篇小说,小说的名字来自当时特别流行的一首诗——席慕蓉《无怨的青春》,并向江苏《少年文艺》期刊投了稿。

这篇处女作发表得异常顺利,甚至一个字都没有修改,她也因此收到了人生第一笔稿费——400元,而那时父亲一个月的工资只有90元。

写作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外界的窗户,也给饶雪漫的青春带来了新的光景,承载着这份“文字的力量”,2004年,饶雪漫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本青春小说《小妖的金色城堡》正式发表,一时间受到铺天盖地的欢迎。

“在大部分人看来我的一切都很顺,但其实从我发表第一篇短篇文章到我的第一本小说出版,中间经历了上百篇短篇小说。”

那时的互联网远不如当下发达,喜欢一位作者只有通过写信的方式来传达,饶雪漫每天都会收到大量读者的来信,由于信件太多,有时候还要用麻袋拖回去,“读者们的信件让我觉得很温暖,也是因为有他们鼓励,才让我将写作坚持了下来。”

此后她更是展现出超常的创作天赋,几乎是以平均每年一篇的速度出版作品:2005年推出青春影像小说《校服的裙摆》;同年推出青春疼痛小说《左耳》;2007年青春疼痛小说《沙漏》系列开始出版。

20年间,她出版作品50余部,几乎本本畅销。青春在她的笔下来来回回,轮番上演一个又一个动人心弦的故事。

文字给她的人生带来了更多的体验与可能,而她也在这条路上高歌前行。

17岁的永恒主题

张扬、活力、桀骜、叛逆。

饶雪漫笔下的青春,鲜活中带着肆意。她的文字仿佛停留在“17岁”里,无比细腻地描绘出少女的青涩与懵懂,勾勒出青葱岁月中无处安放的情怀。

无数的少男少女,在她的文字里体验创伤和治愈,得到理解与共鸣。

而文字之外,饶雪漫也希望自己描绘的青春能够更加具象化,所以她开始为小说挑选书模,也为影视作品选演员。

在2014年首次担任编剧的电影《左耳》中,她就展露出绝佳的选角眼光——电影斩获5亿票房,并入围华语三大电影奖项的金马奖。

这部片子为她的编剧事业开启了大门,其实最早的编剧不是她。在《左耳》影视化的过程中,饶雪漫发现,别人的改编总是或多或少地影响了小说原来的味道,或者是对于文字天生的敏感性,她察觉改编之后一些人物的性格发生了改变。

在换了26名编剧之后,饶雪漫还是决定自己上场,亲自改编剧本,以保证小说的原汁原味,让观众从电影中也能体会到原著故事和人物的灵魂。

“于是某一天,我心一横,一个晚上整出了近30场戏。大家看了都说写得好,你就自己写吧。”她接过了编剧的身份,对这部3万字的剧本写完改,改完写,用了将近一年时间。

对于自己第一次当编剧,饶雪漫说,那是一个痛苦的回忆,“当时根本没写过剧本,对我来说很陌生,真的是摸着石头过河。电影讲究得太多了,比如多少分钟你必须要有个高潮。再比如道具问题,可能你写一个场景或者人物穿着打扮就是几笔的事情,但落实到实际拍摄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地方或者衣服,写作很纯粹,可剧本需要平衡得太多。”

从拍摄到上映,饶雪漫与导演苏有朋经常因内容、拍摄、宣传等问题产生争执,两个要求完美的人,对作品都很执着,也正是这一次次地争论和精益求精,才使得《左耳》在上映后饱受赞誉。

谈及编剧和作家,更爱哪个身份时,饶雪漫称是后者,“我不觉得作家是一份职业,写作是快乐的,是很享受的事情。”

从作家到编剧,整整十年的转型,饶雪漫仍旧将文字作为根基,每一部作品的改编,她都非常重视书粉的观感,“不想粉丝们对作品失望,以至于从内容、角色适配度等各方面都会进行严格把控。”

2024年6月,在微博文化之夜期间,正观新闻记者专访饶雪漫,就其作家与编剧的双重身份,展开一场深度交谈。

文学的影视化:

我的作品是不得不去尊重原著的

正观新闻:作为编剧,您多次参与文学作品的影视化改编,您认为改编过程中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最难推进的又是哪些?

饶雪漫:大部分我编剧的作品都来源于自己创作的小说,所以在人物的塑造和理解上会比较贴近,我不太会去对作品做一些比较颠覆性的改变,也就是他们说的我是“亲妈”。

但从文字作品到影像作品,确实是一个漫长的、充满跨越的过程。

文字创作相对来说比较自我,我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脑海里的想法,用我的文字把它描绘出来就OK。

但影像不是这样的,影像是一个群体的创作。编剧写出来是这个感觉,导演脑海里是另一个画面,演员表演又是一个画面,甚至可能摄影师拍出来又是另外一个新的画面,还有剪辑,剪出来的又是一个场景。

你必须得把这些人都组合起来,让每一个环节的画面能够尽量地和你脑海里的原始画面统一,或者让每个环节的人能够帮你表达,让你这个画面变得更加的美好。

我觉得这可能就是从作家到编剧过程当中最难的一个东西——如何从个体的创作变成习惯集体的创作。 

正观新闻:文学作品影视化之后,由于受众原因,影视作品与原著总会被市场拿来讨论、对比,您看重影视作品的还原度吗?您认为影视作品应当如何保持原著精神?

饶雪漫:我的作品大多是畅销书,很多人之前已经看过,有了一些根深蒂固的印象,所以在改编的过程当中,是不得不去尊重原著的。如果你做了太多改变,还不如直接新写一个作品,没有必要再来用这个IP创作。

所以我觉得作品改编为电影时,还是需要更多地考虑原著粉的感受,就像我最近刚上的电影《沙漏》一样。这部电影其实我们已经制作了八年,就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非常贴近原著粉的呈现方式,因为小说写的时候是2007年,电影中饰演主角的演员那个时候才四五岁。

很多人就会觉得说,“你们那么古早的东西搬到现在来应该怎么样做?会不会别人会觉得过时?能不能理解你当年的那些古早味?”

但我会说,我们找到了一个非常精致的结构,我们的故事是从当下去回忆的,所以代入感非常强,基本可以保持作品的原汁原味、同时又可以跟上时代的一个节奏。

谈自己的双重身份:

作家时期的创作更为自由

正观新闻记者:在“青春题材”的赛道上,您一直都是佼佼者。您是怎样做到,在不同人生阶段都能创作出优质的青春题材作品?

饶雪漫:我觉得可能最大的秘诀就是“做就完了”,哈哈!

很多事情,就像是你人生当中的一些任务,不能中途就放弃了,你一定得去完成它。

就比如《沙漏》这部电影,在这八年的拍摄过程中碰上了疫情,一些原定的演员都长大了,但是我们还是会拍下去。因为我是坚信,每个人来到人世间是会有一些任务的,在你完成这个任务、做这件事情的过程中,才能体会到自己的成长,感受到自己来这个世上走一遭的意义。

这可以是任何一件事,不管是写书还是拍电影,或是我将来去做别的,只有在认真完成它的时候,我才能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正观新闻:从第一次参与编剧到现在,您从“作家”到“编剧”的转型已经经历了十年,不同的身份给您的创作带来了哪些不同的感受?

饶雪漫:当我是一个作家的时候,我的创作会更加自由,那是一种非常享受的时段。

我写作,并且写的东西有人看,甚至还有很多人等着看、抢着看,就会有一种“自己完全被承认和接受”的感觉。

但转变成编剧之后,就得先去考虑其他的因素,比如你写的这个东西能不能拍出来?演员能不能演出来?可能写作的时候你很轻松地写“一脸焦虑”,但演员却很难演“一脸焦虑”,对吧?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编剧的创作并没有带给我当作家的幸福感,会觉得很焦虑,担心自己做不好,可能一直到现在,也就是过了八九年之后才慢慢有一些经验,做这件事情也更自如一些。

正观新闻:您对当下的状态满意吗?

饶雪漫:如果说是工作上的状态我觉得还OK。但个人生活的话,我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一定的年纪,其实蛮需要去休息的,但现实是好像每天都很忙碌。

这不应该是我现在有的一个状态,所以我想要调整一下,劳逸结合,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跟家人在一起聊聊天。

谈新电影《沙漏》:

它的完成是一种命运使然

正观新闻:此次参加2024微博文化之夜庆典活动,初到郑州,您的感受如何?

饶雪漫:这个活动我去年的时候知道了,微博的朋友说,希望我今年一定能来。我自己也特别希望能来参加,就像刚才演讲时说的那样,“我觉得这样的活动应该不是一年一次,应该要每个月一次才好。”

因为我真的觉得,博大精深的中原文化,能让现代社会非常匆忙的人,放慢脚步,去感知,去欣赏。

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它让我们不要忘记民族文化的力量,文化的厚重感,更重要的让我们的内心变得更加安静、平和,体会到民族文化之美。

正观新闻:由您的同名小说《沙漏》改编的电影已经在6月21日正式上映,拍摄过程中有什么难忘的故事分享给大家吗?您对这部电影有何期待?

饶雪漫:太多了,我没有办法分享一些细节,但我们这个班底经历这么长的时间来完成它,其实是命运的一种使然。

很多次都要开机了,我还在想:这真的是我要的《沙漏》吗?是我的读者想要的《沙漏》吗?然后又会做一些新的尝试和决定,这种状态对我和团队来讲都是蛮辛苦的。

直到最后我碰到了文静导演,她是88年出生的一个女孩,读着小说长大的,所以她可以把我小说里面的很多东西重新拿回来,比如那些让少女的她印象深刻的。

初入行时,无知者无畏,反而没压力,后来越来越焦虑,担心的事情越来越多,做电影真的太难了。

或许这也是《沙漏》拖了这么多年的原因,小说是成形,影视是蜕变,如何才能将它蜕变成大家喜欢的样子,这需要各个环节都精益求精。

所以至少现在呈现出来的《沙漏》,是我自己特别想要的一个故事,我们的团队尽力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已经把自己能够做到的最高分呈现给大家了,也期待看过的朋友能够喜欢。

正观新闻:您认为青春文学对青少年有哪些影响?对于青春文学及影视化作品的未来,您有何期许?

饶雪漫:当年我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孩子们没有接触到那么多的新媒体,可以更多地通过阅读去感知这个世界,感知自己青春的成长。

但现在接收信息的方式太多了,尤其是碎片式的接触,虽然它来得非常快,但可能会让你来不及去分辨,也感受不到慢节奏阅读带给人的愉悦感。

我还是希望能够出现更多更好的青春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并且我相信青春题材也一定会越来越好。


统筹:石闯 李记波
编辑:王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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